“叩叩叩。”
“进来吧。”
程素素还在低头深呼吸，同行的安达索斯见状拉了拉她的衣服，程素素这才回过神来，抿紧嘴唇，伸出手拧开门把手。除她们俩以外，还有S班的明越海、高山龙二，以及从妹妹口中得知消息后表示要跟来看看的隔壁M班的童实同学。
五人鱼贯而入，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只有两位老师，一个是靠在窗户边上不断抽烟的强哥，另一个则是打坐养神的哑巴老师李四。
“哦，是你们啊。”
强哥回过头来，在窗沿上把剩半条的烟摁灭，随手扔到地上，同时往几名学生走来。童实略微后仰看到戴文强刚才所站的位置，脚下遍地烟头。
“我知道了，”强哥何其聪明，马上看出众人的来意，“是关于庄扬的事情吧？”
四名学生纷纷点头，唯独高山龙二起初拼命地摇头，随后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赶紧跟着点头。他很想说，自己不过是恰巧打酱油路过而已，结果被完全以自我意识为中心严重过头的安达索斯误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办公室问庄扬的事情，于是生拉硬扯把他带来了。
又不是死傲娇，谁会那么纠结啊？！
虽然很想冲安女王这样大吼，但是，众所周知，高山龙二遇到这种情况向来选择认怂。
强哥也没多去注意高山同学的矛盾心理，自从商场恐袭案发生以来他这几天就几乎没怎么睡得着觉，不管躺上床还是爬下床，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为学生脱罪。
“你们几个都是庄扬的朋友吧？”
他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道：“如果知道有你们这么关心他，那小子肯定会得意忘形。”
就连高山龙二都只哑笑几秒之后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其他几人都选择让空气维持不安的沉默。
显然，强哥在调动活跃氛围这件事上失败了。
“好吧，跟你们实话实说。庄扬他的处境，很是不妙。就算他有十张嘴，也说不破监控摄像头的证据。”
“可他杀的是坏人啊。”
程素素说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这也是无数网民在网络上宣扬的观点：杀的是袭击商场的恐怖分子，咋就还得被抓起来甚至判刑入狱呢？
“是啊，那个叫'简婷'的是恐怖分子不假，但那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庄扬的行为已经构成防卫过当，涉嫌故意杀人。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把那女人交给警察，由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就好……真不知该如何说他，行刑者不是谁都能当的。法律规定任何公民都没有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当他动手的那一刻起，就违反了法律。”
强哥下意识手又往口袋摸，突然想起学生还在这呢，只好作罢。
听到这里，上学期末才和庄扬有点交情的童实追问道：
“庄扬没有说原因吗？”
“没有，听说自从进看守所以后，他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但也仅此而已。问他其他的统统保持沉默。”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嗯……”强哥同样愁眉苦脸，“其实接下来我打算再去找次张校长，非得说有办法的，大概也唯有他了吧。你们呢，要跟我一起见见校长吗？”
碍着其余人的压力，高山龙二可谓含泪点的头。
“你们等等。”
走到办公室门口强哥才想起来一件事，又转身绕到门背后，拿着扫把和簸箕走到窗户边，将满地的烟扫起来倒进垃圾桶，这才领着五名学生走向更上级的办公室。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全程处于阿卡林状态的哑巴老师，在她们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猛地睁开双眼。
……
“叩叩叩。”
校长室过了好久才传来回音，而且语气听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进来！”
“为什么感觉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高山龙二挠挠头，心里这样想着。
由强哥带队，一行六人踏进早就人满为患的校长办公室。是的，人满为患！
原本就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屋子里几乎站满形形色色的人物。强哥和五名学生疑似最后批到达的，而屋里头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锁定他们。
“校长。”
隔着几堵人墙，戴文强的声音张先城几乎听不清楚。
不知是哪个脑子少根筋的家伙，说话也不想想后果，直接开骂起来，而且声音还不小！
“他妈的，越来越热闹了。”
对于周围人的白眼，这家伙也丝毫不惧，仰头用尖下巴极其不礼貌地对着别人，简直不能更问心无愧的模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时不时用眼角偷瞟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别吵了！”
还是张先城的话最有效力，他看着刚进来连地方都没得站的戴文强和五名学生，指名道姓发问道：“戴老师，你也是有事情要找我吗？”
强哥回头看一眼对自己寄予期望和努力挤地方站的学生，然后拿出好当年自己叱咤华东地区的气势，往前一踏步，逼退好几个不认识的挡路者，硬是用强大的气场为学生占得几分落脚处。
“是的！”强哥适当提高音量道，“我是为——庄扬的事情而来。”
他扫视在场众人一圈，观察这些陌生人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都是和此事有关，敢直视自己的家伙强哥一个眼神瞪回去，光从气场上就压遍大部分人。除了有个身边跟着小女孩的灰发青年丝毫没和他对视以外，连教导主任那个老处女都得在强哥的怒目面前撇过头去。
“庄扬庄扬庄扬，又是这个庄扬！我这几天听到这个名字比所有学生加起来喊我校长的次数还多！”
张先城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感觉已经暴跳如雷，吓得狭小校长室里头大部分人不禁倒退一步往门口方向压。
当然，也有几个不退反进的人。
话语有决定权的张先城环视在场众人，只听他说：“顾生、戴老师，除了你们留下来，其他人统统出去！”
“高山！”
强哥配合喊出站在最后边学生的名字。
“啊？啊，是！”
“开门送客。”
“好的！”
这小子还立正敬礼，真不知道是装傻充愣还是故意气人。打开房间门，没被点名留下的其他人还想说话，从张校长身上突然涌起一阵魔力波动，无形的力量不仅堵住这些人的嘴，还推着他们的身体不自主往门口走去。
随后大门自动轰然关上，留下屋里头包括校长在内的九个人。
“好了，有什么话直接说，想问的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们。上边已经决定好具体内容，再谁帮忙求情都没有的。”
张先城放下校长的身份，现在是以私人角度面对众人。
程素素闻言第一个焦急地询问：“那庄扬他会怎么样？”
“他杀了人。”
“可是——”
“他杀了人！”
“怎么，可以这样……”
程素素感到揪心地疼，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呆在庄扬身边陪他面对这个绝望的结局。
张先城边收拾桌面上的资料文件边说：“不管原因是什么，庄扬杀了人这个事实无可否认，那他就必须接受处罚。”
“张先生，”沉默许久的顾生突然插嘴道，“请问上头的处置……是否有人从中作梗？”
没有看自家的保镖，张先城还是给出明确的答案。
“没有。市委书记接受中央的彻查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简跃是清白的，他的能力也对得起书记的职位。但是，在家庭方面他是失败的，没有教育好自己的独生女，没做到一个好父亲”
说到这张先城还是忍不住看了顾生——身旁而非坐在自己膝上的女儿张小雪，未免有点“女幼已不中留”的感慨。
“校长，我想问一下，庄扬至少会被判几年？”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他选择坐牢的话。”
“冒昧打扰您，请问，您刚才说'如果他选择坐牢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童实抓到张先城口中的疑义之处。校长不免看过来，和记忆中的学生档案对照过后，他才问向童实：“我记得你是童家的大女儿对吗？”
“是的，校长。”
“你说到了重点。”
“那您的意思是说，事情还有转机？？？”
张先城笑而不语，他的脸对着房间里的监控探头，手轻轻敲打一下桌面。这才缓缓开口说出接下来的重要事情。
“虽然庄扬是杀了人，但是，这个社会里头，手上沾过鲜血的人不在少数。关键在于是否有指控他们犯罪的个人或组织。更何况，这世上有些人，在特定情况下就算杀人也不会接受制裁。”
“校长您是指……”
强哥心中已经隐隐有几分猜测。
“目前我能告诉你们的有两种人：一，战场上的军人；二，为国家执行任务的特工。当然，现在的时代已经几乎没有个体国家，人类社会已经上升洲际之间的合作与发展。”
“如果是前者，那庄扬也至少要在军队呆上十多年才能洗干净档案；倘若是后者，只需立下的功劳够大，政府甚至会直接发放赦免证明！”
“巧合的是，近几个月来，欧洲那边的某个国家确实发生激烈的动荡。你们看过新闻的都知道是指哪国吧？”
“啊！”
明越海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她捂着嘴惊讶地说出来那个国家的名字。
“西欧魔导国！”
“没错，正是那个先脱离欧盟组织，又与各洲际政府断绝外交关系的内乱魔导国！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处能人已经和庄扬见面了，联络员会给他选择的机会。至于庄扬自己接不接受，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话说到这里，张先城像松了口气般，倚靠在椅子上。
屋内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包括程素素。
最后，打破这份宁静的是……
张小雪。
“父亲，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您能否同意。”
“说吧。”
“我想在庄扬动身前，单独和他见上一面，不知可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