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喝~喝~”
竭力地呼吸平复心情,狠手捶在墙壁上,钟悠一甩甩痛苦的脑袋,无需回头也知道自己犯下无比愚蠢的错误,不但和张、章二人走失,连带把自己搞成这副伤残模样。
扑朔迷离的疑团如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头顶上,迟迟无法散去。
由于之前踹墙用力太重,导致现在走路都成问题,他只能扶靠着墙,一瘸一拐地踏入无法理解的鬼楼深处。那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他的带来,或许是死亡,也可能是更加恐怖的事物……失去冷静的钟悠一,还想安全度过难关的话,希望实在渺茫。
然而现在能让他镇静下来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当然不是庄扬,要是他此刻跳出来,怕不是会被打爆狗头,真正的关键,是绪啊!
尽管悠一至今未能找到机会表白,但心里的位置已经非她莫属了。
既然张晟敏和章芸凤都在这里,那就可以推断出,绪也应该被幕后黑手掳至此处。然而问题的关键是,绪迟迟没有露面,也难怪钟悠一会心急如焚,完全不复往日的气定神闲。
哎,世间人皆为情所困,怎么就没几个能逃过情网的束缚呢?
哈?庄扬?开玩笑,他是被情伤得最严重的,至今还停留在四年前的伤痛中走不出来,不吹不黑。毕竟庄扬也不是无敌的呀,要说弱点的话简直一抓一大把。
可这是好事,否则庄扬怎么会乖乖当个学生哥呢?想想看,没有弱点、没有负担、没有累赘,恐怕世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的,走上毁灭世界的大魔王之路还不至于,但充当恶魔肆意玩弄人心那种事情可就说不一定了。
就跟竖锯(也叫拼图)那样。
通过欣赏弱者在死亡面前的拼命挣扎品尝一丝丝稍纵即逝的愉悦感,极其短暂地体验到人类才能拥有的情绪,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不是在危言耸听,以他的性格,不走极端则已,倘若步入歧途,那可是无可救药的纯粹极恶,嗯……较之dio大概也不遑多让。
好在他一时半会不至于堕落到那种境地,首先,他的父母都没事,感情好,日子风调雨顺,不愁吃不愁穿,而且这年头也没有哪个傻子会轻易找退役军官家的麻烦。要知道庄扬他老妈可是亚洲军方的少校好不好,就算是因为某些原因提前退役也不是普通人能得罪的好吗?!他老爹就更牛逼了,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划重点),在一家私企小公司上班,已经做到部门经理的位置,年薪十五到二十万左右。既不养情人也不搞暧昧,每天往返于“公司——家”两点一线,堪称新时代好男人楷模。虽然现在已经和某沈姓女子毫无联系,但后者
郎文女武,男俊女靓,都奔四的夫妻了,颜值和才华丝毫不输年轻人。
如此美满和睦的家庭就算庄扬这么跳的儿子都只剩下“满足”二字,再无其他歪心思,就更别提去做什么坏事了。
……
“你吓死我了!”
张晟敏直到现在心脏都还砰砰直跳,对此,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位女孩只能不断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出此下策。”
尽管还没脱去身上恐怖的木乃伊伪装,但光从声音已经可以认出来她是谁。
夏旭辉解开面部的绷带,露出里面正常人才有的红润脸颊和丰满嘴唇,以及颇有弧度的挺拔鼻梁。以同班同学的身份,倘若都到这一地步还没认出对方来,那只可能是庄扬那种家伙。
张晟敏捶捶自己的胸口,过了好一会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说道:
“不过,见到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而且,刚才你也救了我呢,可惜和他们又走失了,否则我们就凑齐四个人了。”
“他们是……”
“是悠一哦!”一提起他,张晟敏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虽然还有隔壁班的那个臭女人啦,哼,装聋作哑倒会得很。好吧,就是章芸凤。”
“悠一也进来了?哦不对,难怪,确实……他不可能不在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不知该从何说起,事情很复杂,其实我也还没弄清楚所有‘规则’,不过,知道的应该还是比你们多的……首先要提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光是在这层楼活动的‘怪物’,除了我就有另外两个。但是它们和我不同,现在已经彻底沦为‘规则’操纵的真正的怪物了……包括,唔……”
说到这里,夏旭辉的眼神变得有点黯淡,咬咬牙还是把她的名字说了出来:
“——包括,越海。”
……
眼皮变得异常沉重,连体力也弃身体而去,头晕的症状越发严重,看东西也逐渐模糊起来,仿佛有层薄纱笼在面前。
“可恶!”
抱怨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钟悠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栋大楼除了随机移换空间,还会汲取人的生命力,让像他这样走错一步的家伙再无活命的希望。
通过各种手段逼疯闯入者,然后把他们当成养分吸收殆尽。
尤其是不小心受伤了的,从伤口流走的不光是鲜血,还有成倍的体能和生命气息。
终于,到达极限。
钟悠一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大口大口喘气都没有足够的新鲜空气进入肺里,拼命地咳嗽直到脸颊变成猪肝紫色。扼住自己的喉咙,宛如溺水者。倒靠在墙根脚,浑身无力,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生命从体内不断流失。
“我居然……会死在这里?”
“简直是在开玩笑。原本还以为,最差劲也不过是阻止庄扬时被他反杀掉呢。呵呵~却未曾料到,反而会栽在这么个鬼地方……”
“可惜最后连绪都没能见上一面……本来还想趁这个万圣节向她——”
有什么东西挡住月光,投影遮住他的身体,给原本就死气沉沉的钟悠一再添几分昏暗。
谁?
沉默。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钟悠一努力扭过脑袋试图让视线朝上看,可惜办不到。对方没有立刻蹲下来,而是居高临下地站着。
“是你吗?”
声音沙哑到连他本人都吃了一惊。
感觉会这样袖手旁观的家伙,除庄扬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悠一也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道理很简单,他们彼此再了解不过,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摆在台面上讲,一个暗示就能意会。
还是没有回答。
越发确定对方就是庄扬无误,钟悠一想了想,决定把话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受到什么刺激,不过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恐怕也是说服不了你的程度。要说这是你预谋已久的行动,我虽然不信,但却得承认你的确有这本事和心机。”
停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悠一感觉似乎身体恢复了些许体力。
“话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不能让我走个明白,起码,也要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难道说,还是因为林曦菲的事情吗,已经过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让它过去了。如果真是由于我阻止你继续寻仇埋下仇恨的种子,那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感到后悔!”
“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已经疯了,光是我能查到的就有上千人啊。你觉得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吗?就算他们有过失,那也罪不致死,更不是你能用私法对他们处以死刑的!”
越说越激动,钟悠一已经关不上话匣子,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就算他自己明白,但也不代表对方能理解透彻。与其憋在心里,还不如说清楚来得痛快,私心,钟悠一还是留有的,他希望靠自己最后的这些话能让庄扬彻底放下那段仇恨,以他的死为句号。既然昔日的恩怨情仇并不会像过往云烟那样消散得一干二净,那起码也要让它在今天陷入亘古的休眠。
“还记得那天吗?我们在神都公园打的架,最后还站着的是我,而你也答应过我,放弃复仇的念头,安分地留在林黛文身边,陪她走完最后的时光。”
“是的,后来黛文因为那个该死的病去世了,或者说,是这个人人称赞颂扬的魔法时代害死的她。或许在你看来,全世界的觉醒者都应该给林黛文陪葬吧?包括我,也包括你自己……那个时候的消沉期,你每天都在自责。有时我也在想,如果没有觉醒者也没有魔力,林黛文她应该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走了,但是我很清楚,正因为有魔力的存在,才让更多的人得到拯救。”
“我没办法做到只为帮助一人而让更多人死去。”
“尽管责怪我吧,毕竟我也是杀人凶手之一,毕竟那个时候我没有像你那样封禁自身魔力的使用,反而还为了自己的梦想四处奔走,不断使用魔法……给林黛文造成更多的痛苦。”
“我其实一点都不伟大,”钟悠一不禁苦笑起来,往事浮上心头,无法言喻的酸楚涌上鼻尖,“在减轻熟识的同学的痛苦面前,我选择的却是去救助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才是个混蛋啊……”
漫长的沉默过后,回答悠一的声音是——
“你是在后悔自己的决定吗?”
听到这句话,钟悠一脸色顿时惊变,他不敢置信,拼尽全力地重新仰起头,这回终于看清来者的脸。
不是庄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