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
多么高尚而又肮脏的词汇,只是代表的利益不同,便被人们赋予不同的含义。为了国家去暗杀敌国的高层,是伟大的行为,得手还能活下来的话,后半生都享尽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相反,站在敌国的角度上看,这种行为的后果是致命的、痛苦的、悲伤的。
而威米柯,既不站在魔导帝国这边,又不投身于国外势力。他的行为只是单纯的个人,无组织无规律,唯一和他绑在绳子上的是被复仇烈焰吞噬自我的索利波。
由索利波提供情报,威米柯负责执行暗杀。合作?不,两人没有交情可言,除了目标信息外再无其他交流。因为老板娘的死,索利波渐渐入了魔,他仇恨的不再只是契康达厉安及其同伙,而是整个帝国的官员阶层。在老板娘自缢后,他曾尝试过用帝国的法律制裁罪人,然而官官相护的现实让他寸步难行。作为第三别动队的人,契康达厉安身后站着伊万,而伊万背后有宰相达伽侬撑腰,没有谁敢抓捕罪人。
甚至,连上访都被推了回来,这件事传到征兵办公室后,索利波还开始被上司针对,被同僚排挤,走在大街上还会被某人雇佣的流氓打手痛揍一顿。
无止境的黑暗让他陷入偏执的疯狂,以至于成为现在这副模样,除了尽可能多地杀官,别无他想。
威米柯虽然化身黑暗利剑负责行刑,但他也是有确定过索利波情报真实性才动的手,每个上了名单的都是祸害过百姓或者贪赃枉法的狗官。他们该杀,必须杀。威米柯由此开始过着一种矛盾的生活:白天,他同犽刚狩剩下的队员相处工作,戴着面具露出虚伪的笑容;当夜幕低垂,深暗染黑大地,无名无面的杀人鬼便会出现在帝都,所到之处,刀光剑影留下一具具帝国官员的尸体。
暗杀客的行径很快被帝都当局注意到,首先出动警力侦查,并在罪犯可能行动的时间实施抓捕行动,可惜,他们的对手不是简单而满腔热血的青年杀手,而是熟知警方动向的内部人员。
抓捕工作无功而返已经成为帝都警备部队的常态,他们的工作水平是出了名的无能。说他们尸位素餐,坐吃空响也不为过。
不仅屡屡失败,反而还会在收队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不少警员失踪。他们的对手暗杀客不但没有躲起来,反而还大摇大摆趁此机会杀人。本应负责帝都最高安保工作的第三别动队恰好外出远征,这很难不让人认为暗杀客就是借此机会尽可能多地刺杀帝国官员。
有报纸媒体称这是国外势力的阴谋,世界警察的秘密特工在魔导国大肆渗透和破坏。
也有人认为是国内的反动分子意图传播恐惧,通过暗杀渲染帝国摇摇欲坠的假象。
当然,被这两股主流视角压制下的言论,还有对暗杀客的赞美和欢呼,他们人数极少,可都有共同的特点:曾受到国家机器的欺压迫害,看穿帝国的伪装。他们在人前不敢抱怨帝国的腐朽和愚蠢,只有回到家关上房门,才敢跳脚怒骂帝国、盛赞暗杀客的壮举。
他们人数很少,但推翻现在帝国统治的种子已经在这群人体内生根发芽。就算这代人的造反计划失败了,他们的后代也会前仆后继地投身革命事业。只要帝国不改变它残暴无道的统治手段,这股力量就不会消失,反而会愈加壮大。
渐渐地,暗杀客这个名字也被另一个更有气势和力量的外号所代替:
白星。
白,是指目睹暗杀的证人都赌咒发誓,刺客在夜晚身穿显眼的白衣,且杀人从不沾血,洁白的外形仿佛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星,则是因为此人的实力之强前所未闻,宛如天上的星辰可望不可即,在那柄无鞘快剑面前,不管名气多大,水平多厉害的保镖都无法跟上剑舞,两者的差距就像地上的沙粒和天上的星星那样大。
白星也象征此人是魔导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只是此人不站在帝国官方权力机关那边。至于他究竟为谁服务,代表哪方利益,永远被蒙在鼓里的普通民众无法得知,他们不但没有办法知晓,而且也懒得去知晓。
何等愚昧,却又单纯。
无资格多加指责,他们是渺渺众生,世界由他们无意识地缓缓推动,只要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足够了,希冀他们去思考哲学宇宙,是在故作高等姿态。
这样就好。
威米柯本人也从未想过被他人理解,他只是选择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管他流言蜚语,我自行该苍生。白星也好暗杀客也罢,不过是外号。虚名无需在乎,看人应当看本质。就好像犽刚狩的人,初见都是好人,为国奉献,所行皆为帝国利益,但那就是他们滥杀无辜的理由吗?只因为帝国的一纸命令,屠戮百姓弄得家毁人亡,他们也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将之视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已经是彻底的坏恶者。
迟早会轮到他们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说他害怕、欺软怕恶、怯懦怎么都行。反正他有自知之明,普通警察和杂牌军队面前可以他或许不可战胜,可对上拥有专属魔器的犽刚狩,一对一都充满死亡的威胁。
白星的名字在远征队进军后被提起的频率愈发地高,似乎就是在打帝国帝都安保力量的脸,摆明是挑战魔导王国的权威。剿杀刺客的谏议被推上朝政表的效率高得离谱,那些贪生怕死做过亏心事的权贵都从中作梗,试图让皇帝尽快下令灭杀猖狂的杀人鬼白星,一个个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的做派让朝中尚存的几名忠心大臣唾弃不已。
这帮忠臣一方面希望白星把奸臣统统杀死,另一方面又希望清理掉这个捣乱帝都秩序的杀手,内心也是矛盾得很。
终于,关于白星的事情提上议程,什么都不懂的年幼皇帝自然是看不到的,因为所有朝政都要先经由宰相达伽侬过目一遍才会被选择性报给耶佩斯·朵玟·雅温得拉·奥仕菲蒂德看。当然,小皇帝看到的都是帝国好的情报消息,让这位地位摇摇欲坠的一国之主自以为继承至今的伟大魔导国依旧强盛繁荣,甚至比先代建设得更好了。
达伽侬当然不可能允许让帝都就有杀手活跃的真相让皇帝得知,即便皇帝不会因此责怪他办事不力,但宰相也有自己的考量在其中。总之,宰相截下这份奏章,并用自己的权势动用国家暴力机关实施逮捕杀手的行动。这回宰相是动了真格要弄死传奇刺客白星,连犽刚狩部门也授权参与行动……
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威米柯当天从多特蒙德口中得知,犽刚狩也将参与对白星的狩猎,队里没有被抽中参与远征即剩下的人,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明显是辛苦忍耐好几天准备疯狂释放的模样。威米柯一方面想到极有可能和他们面对面交手,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身处帝国权力内部可以得到最准确的情报消息。
清理整顿帝都环境的工作同时展开,或者说打着整顿的幌子,实则是对杀手和反动势力的清剿,这回投入的力量强大阵容豪华,除去远征队抽调走的精英,帝国疆域内大部分合法的魔器持有者都被征召至帝都集合参与行动。
对此,威米柯的态度是:
想杀他,尽管来试试吧。只要——
他们不想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