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找到一个她心目中完美绝佳的隐秘位置,然后拽着身体还很不老实的九躲在里面,借助孔缝时刻观察外边的动静。
不多时,衣服下摆破碎成布条、倒拖魔剑缓步走来。明明挑的时间非常短暂,眼看破晓即将过去,他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悠哉神态。加上那依旧迈着小碎步的动作,简直是要急死人。
寥寥数分钟,他已突破前边屋子里头的机关陷阱,而那已经是管家几天前收到消息称帝都最近声名远扬的杀手白星即将对图陀兰出手才临时加装的大部分防御手段。毕竟,豪宅是用来住人而非杀人的,森尼科权力再大,也得看他的主子图陀兰的脸色行事,要是一不小心搞过火了,不单单是森尼科要完,连带他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现在看来,就算八和九不碰森尼科,他的头图陀兰也要把气撒到那傻子头上。现在看看入侵者,这不是毫无作为吗?除了让对方的衣服变得破烂,实际上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那家伙过来了!!!”
八恨不得让九打起精神,真是往死里拧他手臂上的皮肉,疼得九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生怕打草惊蛇。
“准备好——”
正当八压低音调提醒搭档时,路过的黑衣杀手突然朝两人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样子看来充满嘲讽意味。
青筋暴突,攥紧的拳头,鼓起的臂肌,每处都是愤怒的反应。九来不及对她说出“冷静”二字,狂怒的八已经跳出藏身的旋梯夹层,从空中一跃而下,九根本拉不住冲动的她。
天降猛女。
威米柯继续笑着,仿佛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走在敌人的地盘里,闲庭信步,收起剑原地一个陀螺走位躲过陌生女子的下落攻击,继而摆剑轮舞,化刀,鬼走行,彪悍的八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何等渺小,面对真正一流的高手,她那点三脚猫的招数根本拿不上台面。而她面对的敌人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不要说月貌花容的年轻女子,估计就算是天真可爱的七、八岁小女孩,也拦不住威米柯的杀剑。
不过,还是有个人可以救她,那就是……宛如鬼魅般出现在威米柯身后的,九。
无情的杀手脸上笑意不再,可眉宇间倒也没有出现惊慌的神色。威米柯只是轻轻地松开剑,任凭失格下坠,找准时机一把握住剑柄,倒提魔剑反身一勾,险而又险地卡住九的进攻位置
——那是九的专属魔导器“辉煌之骨”,一件可以让持有者自由控制体内骨骼变形的融合性宝具。这件魔导器很恶毒,持有者初体验即需要做好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将辉煌之骨(就是块颜色怪异的人类骨头)放到自己身体对应骨头的位置,魔器会迅速凹进皮肤深达骨骼,开始融合阶段。如若不幸身体产生排斥反应,辉煌之骨会马上杀死不合格的宿主,吸收持有者的全身骨头强化“辉煌度”,融合失败,解剖寄主获得新的更强的辉煌之骨,再交由下一人尝试使用……每融合失败一次,辉煌之骨的力量都会增强一点,理论上这是件成长性无限的超强魔导器,当然,前提是理论上而已。
而且,就算有融合成功的,当持有者死亡时,辉煌之骨也同样会吸收其骨骼进行自我强化,取出尸体内颜色异常的那截骨头,仍然可以拿给下任候选者尝试融合。
换句话说,这是件用无数生命累积铸造而成的血腥魔器。
九是从何处得来这件魔导器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有点可以确定,他持有的辉煌之骨还没有强化到杀遍天下无敌手的程度,否则,威米柯凭单臂之力,是挡不住九手臂爆出的骨刃的。
“锵!”
“嚓!”
“哐!”
反身别剑,上步挑钢,回旋倾,转攻寸伤,曲速轻足,一挪,二滑,三仪弧,魔剑与骨刃,在空中交织强舞。火星迸溅,速度与速度的对拼,力量与力量的博弈。威米柯抬剑抡斩,另一只手捏住剑身压过九的单臂力道。后者连忙举起右手顶在左臂上,然而惬意的杀手只轻轻往后退步,就破解了他的反击势头。
这就是战斗经验的差距。
九用力过猛,一个不稳往前踉跄,威米柯则是轻描淡写地后撤半步,抬起膝盖不退反抬,毫无花哨地突脸膝撞,单发伤害爆炸。
大概鼻梁骨都被敲碎一半,被冲击力撞到反弹的九满脸鲜血地仰躺倒下,威米柯竖剑下刺,危急时刻,八抛开心中的恐惧,拼命跳过来护住失去战斗能力的九,锋利的剑直接捅穿她的身体,紧接着继续往下,顺便刺入她身下的九的胸口。
“嗯?”
大概是眼睛看东西模糊重影导致,威米柯发现攻击没能对准两人的要害,顶多只要去他们的半条命而已。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下杀手了。
不过剑还是要拔出来的。
光看抽出来的瞬间伤口血飙出来的模样就有够吓人的。
漠然,离去,无言。
他此行并非为了发泄杀戮的欲望,而只是来执行暗杀作恶多端的图陀兰,不应牵扯太多人命。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已经消退,破晓逝去,光明诞生。现在是白天,任何罪恶都不能摆在台面上,如今是属于“正义”与“和平”的时段。
通往后宅的间门大开,不过里面不见光亮,电灯没开也就算了,连窗户也未能通透多少光亮。毫无疑问,这是存在埋伏的预设表现。威米柯走到门边,前脚迈进屋里,后脚尚未踏出,突然感受到什么异样的存在一闪而过。回头望去,原本应该躺在草地上的男女已然不见踪影。
闭眼,用心感受;耳动,倾听风声。
“既然如此,”威米柯先是皱眉,然后掂掂失格,好在剑的重量让他重新稳定心境,“闯它一趟又何妨?”
他走进危机四伏的屋子。
果不其然,屋里的窗户都被人钉上木板封死,灯的开关正常,可里面的电线已经剪断,烛台里也看不见可以点燃的油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明明把门大大打开,外面的太阳光线却仍然无法射进来。他蹲下用手摸摸地面,再捻捻指尖沾附的东西,嗅嗅味道。原来如此,并非超自然力量作祟,而是有人在这间屋子涂抹了大量的吸光材料,,它们宛如一层过滤网,把光线吸收起来而非反射出去。
装神弄鬼亦或者是,弄假成真?
假的东西不一定永远都是假的,在特定条件特定时间它也可能朝真的转化,如果单纯用固定思维去看待一件事物或一个人,那必定会吃大亏。不要过度相信眼睛看到的,那毕竟只是第一印象。诚然,通过蛛丝马迹挖掘出真相,可相当大的鼓舞调查者的信心,可那也说不定是凶手用来掩盖更深层真相的布局,套中套,局中局,骗中骗,说谎最高的艺术是九句真话一句假话,而那句假话往往会误导听者忽略了前面的九句真话。
这是场心理博弈的战斗,敌人很可能根本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虚张声势;但同时也难保对方就是朝准这点开火,假装自己是个江湖神棍,实际上暗藏杀机。
不管怎样,小心点总没坏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威米柯握紧失格,动作轻而稳,一进一步,步步为营,必要时刻还动用脚掌挪动前进,慢如蜗牛也不怕,只要小心、谨慎和稳重。碰到屋里的家具,在预期之内,手顺着柔软的边缘扶手摸两下,大致能判断出是张沙发。
绕过去。
威米柯走过沙发旁边,然后,标签本应是柔软和舒适的沙发坐垫被掀开,此刻它所代表的是死亡与痛苦。森绿的目光注射着威米柯的后脑勺,脖子背后传来的寒意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慢了,也晚了。
刀子已经架到威米柯的脖子上,不由分说抹了一刀,随后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