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人意见出乎意料地保持一致,在“民主”的压力面前沐相不得不乖乖留下来给人姑娘赔礼道歉,华暂代领队职务,宣布大家解散自由活动,由她带着白星去头儿那汇报任务情况,不过向来沉默不参与这些的佑纪娜突然转变性格,主动举手要随同她一道去伊莱博先生的办公室。
感到诧异,不过华并未就此事细问,每个人都有藏在心底的秘密,绝大多数是关于那些不愿追述的往事,不是悲伤就是后悔,实在没必要触碰那脆弱的伤口。
“那就一起来吧。”
佑纪娜轻轻提起和服的下摆,露出套着光滑细嫩的小腿和白袜子包裹的脚丫,默默褪下木屐,踮起脚尖跟上她和威米柯的脚步。
通往头儿房间的路可是比刚才的山路更难走,这不是在说笑。伊莱博美其名曰“锻炼身心”,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头儿,这里,对,脑子有毛病。
伊莱博在三楼办公,而从第二层通往更上面的只有一处楼梯,然而最尴尬的是,那段沿墙修建的石头阶梯在拐角处断开,需要斜身助跑才能跳过去。嗯,和失落的遗迹那里差不多,没错,就是那个失落的遗迹。
难度超大,至少,对于佑纪娜这样的非战斗人员是这样的,当然也可以让人捎带过去,只不过要是让伊莱博知道,这位顶头上司的脸色会非常差就是了。
具备华一样身手会非常容易,可惜,佑纪娜连她百分之一的水准都达不到。眼看华轻描淡写就迈了过去,佑纪娜的小脸变得煞白,犹豫不决的模样看起来随时准备要放弃。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是劝她放弃还是给予鼓励?
威米柯冷眼旁观,既没有带佑纪娜过去的主角气概,也没有悉心指导相关技巧的绅士风度。
“加油,你能行的。”
华握起双拳,看样子还是决定采取积极态度。
“只要后退调整好距离,不用太过靠近边缘起跳也足够的,相信我,很简单的。”
“唔,呜呜,可是,我怕……”
“放心,没事,有我在呢,”华捶捶自己的胸口让佑纪娜稳下心来,“不会有事的,我会接着你。”
佑纪娜咬紧牙关,鼓足勇气,提起碍事的衣服下摆,后退数步后助跑加速,纵身一跃!
“哟呵!”
华远远伸出双臂,精准地接住她娇小的身体,然后抱着佑纪娜原地转了几圈庆祝。
“很好,小娜,你做到了。”
万刀姬少见地露出了笑靥,朱唇皓齿,具有十足魅力。是真心实意地为伙伴的成长感到高兴,没有半分虚情假意掺杂在其中。威米柯作为旁人,实在无法融入武动队的伙伴情谊中。他只是默默跳跃,双脚踩在竖直的的墙面上,“蹬蹬蹬”数下,真可谓飞檐走壁踏空而至。
把佑纪娜放下后,心情不错的华一甩头发笑着说道:
“好,去见头儿。”
初次见面,要说伊莱博给威米柯的感觉,就是——
威严而不失吸引力。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伊莱博都没有可以挑毛病的地方。温和,坚毅,强大,实力尚且无法得知,因为他控制的很好,不会像初出茅庐的新人那般连气势都不会控制。只是,真正关键的时候还没出现,如果公布自己的身份,这位革命军的领袖之一还能持续现在的淡定吗?威米柯看一眼旁听状态的佑纪娜,现在,就看她了。
“……我大概听明白了,”听完华的报告,伊莱博捻捻早上刚刮干净的下巴,“你们无法决定目标的生死,才带回来征求我的意见。”
“是……的。”
万刀姬低下头,不敢直视头儿的眼睛。
“那么,我想问问你几个问题,白星先生。”
手肘架在桌面十指交叉相绞,伊莱博端正坐姿,看着威米柯问道:
“既然阁下选择放过我的手下一马,想必是对我们革命军有接触的兴趣,才专程前来我们的秘密基地考察吧?白星先生,我想问的是,你是否愿意为国家的民众而战,又是否有加入我们革命军的意愿?”
对此,威米柯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放到佑纪娜身上。感受到他尖锐的目光,佑纪娜实在是坐立难安。深吸口气,然后呼出浊气,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手示意。伊莱博和华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都被吸引到她身上。
佑纪娜用怯懦的语气,终于是说出威米柯一直期盼听到的关于他的事情。
听到那三个字,空气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脸色苍白的不只是鼓起勇气说出实情的佑纪娜,还有万刀姬——华,她的脑袋机械地扭转过来,双眼直勾勾盯着威米柯看,仿佛要择人而噬。不过她的目标却把视线都放在别人身上,这个房间权利地位最高的伊莱博是威米柯观察的对象,从那张陷入沉思的脸庞上威米柯得不到任何有用情报。
仇视?冷漠?担忧?又好像都不是。
不过没等伊莱博先出声,忍受不了的华已经开启暴走模式,蛮牛冲撞,再次揪住威米柯的衣襟把他怒推到墙壁,“轰”地硬生生撞裂开水泥岩石。拽出他不作反抗的身体,再次狠狠地塞进墙缝里。
“华。”
握拳的手臂在半空中停留许久,不断颤抖。听到自己的上司说话,华纵然再有万般不情愿也得听服从命令,然而,还是忍不了,良心上过不去,如果就这样放过白星,她怎么对得起以前牺牲的那些伙伴?!他们的脸在脑海浮现,一张张闪过就像在播放幻灯片,茵妮、爱德华、若薇迪克……
他们,可都是那帮豺狼追逐功名利禄的牺牲品啊,犽!刚!狩!华永远也不会原谅冠有这个名头的敌人,绝不!要为昔日同伴报仇,她发过誓不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现在,手刃仇人的机会近在眼前,她却因为组织规定不能下手,让华怎么能接受?
“华!”
第二次喊出她的名字了。
“我,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重击殴打在白星旁边的墙壁上,打到拳头血肉模糊也不停下,受到的刺激不是一般的严重。还好佑纪娜急忙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华恳求她住手,否则天知道她要自残多严重。
“喝,喝喝,哈~”
忍到几乎内伤,华松开威米柯的脖子,挣脱开佑纪娜的小手臂,接连后退数步对旁边的伊莱博警告说:
“不要忘记我们牺牲的同伴!”
这才愠愠而怒地转过身,退到房间另一个角防止自己忍不住当场动手杀掉白星。
“犽刚狩……的前成员,是吗?”
伊莱博没有回答华,而是在自言自语。他看看桌上的文件,又抬头观察从墙壁缺口里挺身钻出来的白星,透过无神的瞳孔他看懂几分内情,可是,没有兴趣道破。正如华所说,仇恨不会忘记,不要说偌大的革命军,光是分设于帝都的武动队就有不少同伴是死在帝国鬣狗犽刚狩手上的。伊莱博可以点破自我颓废的白星,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救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别开玩笑了,论狠,伊莱博心中的不比华少,他之所以能不动声色,就是因为他所考虑的不单单只是报仇,还有更高层次的事情——革命军的政治纲领。他加入革命军,并被总部委派担任帝都分部的负责人,可不是为简单的报仇雪恨,而是为了加速帝国政权的倾颓与毁灭,而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得有所牺牲,就得有所侧重。
比起开导一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伊莱博想得更多的是准备自我毁灭的白星此时此刻具备的价值,和恢复头脑意识清醒的白星相比,绝对是无欲无求的杀手具备的杀伤性更大。
分析目前的情况,结合华口中杀手白星拥有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力量,利用,比点醒他更好呢。
按伊莱博的想法,他判断面前的年轻人大概是患上精神病的一种——人格分裂。
体内潜藏着强大而喜好杀戮的危险灵魂,平日里则表现出副与世无争,随波逐流的模样。怎么处置他成为让伊莱博头疼的问题,若直接处刑还真不符革命军的规定,毕竟人格分裂意味现在的白星是不具备民事能力的精神病人,不触及刑事责任。可是,一笑泯恩仇那种事情对于伊莱博和其他武动队的成员来说都是不可能的,有些债必须得讨回来。
既然如此,那便……
伊莱博突然想起之前总部传来的某条自愿征兆令,立马打开抽屉搜找那份文件。
很快便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