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尴尬了,他们不知道打还是不打,要是一天天拖下去,义军的粮草补给肯定跟不上,本来良莠不齐的南方联军就是凭着一口气从南边推到帝都周遭的中央地区,沿途招收士兵只讲究多多益善,事先根本没有经过严密的统筹计划,应召的新兵蛋子穷到干粮都带不起,联合起义军只能每占领一城就开仓放粮,填饱八十万大军的肚子后匆匆奔赴下座城市。
本来节奏是很好的,连战皆捷,捷报频传,打一座,克一座,吃一座,眼看就要推到帝都,偏偏撞上当今帝国最为精锐的军团,怎能不教人气愤,早不来晚不来,搞的起义军现在是骑虎难下,说退兵休养生息吧,不甘心,毕竟和瑞文诺尔就差不到一百公里了,这要缩回去对士气打击得多大,恐怕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可要说不收兵,等弟兄们携带的干粮吃光后怕不是要哗变?
一旦哗变,后果可就不堪设想。首先“参加起义不愁吃穿”的口号就荡然无存,日后再想召集这么多敢为人先的义士就没有说服力,谁会相信失去信用者的承诺呢?其次是勇气的丢失,退回已经被联军占领的地盘,各部只怕会固守自封不思进取,而且不用多久,泛滥的权力就会腐蚀掉部分没有精神信仰的农民领袖,对于下层民众只不过是换了个皇帝而已,他们依旧饱受暴君的压迫。
主力军这边麻烦不断,也就意味着需要助力。至于助力从何而来,那就非辅军不能胜任。
什么是辅军?即,除正面部队以外的小股力量,例如……革命军手底下那支常年在敌后活动的武动队。
伊莱博刚率队回到秘密基地和留守的华会师,还没来得及交流最近的情报立刻接到上峰的紧急命令,确定任务无误后伊莱博烧掉纸条,对武动队的大家无奈地苦笑起来。
封锁基地周围的进出通道后,武动队便马不停蹄奔赴属于他们的“战场”。
这回,他们接到的命令是:
破坏第六兵团的后勤补给运输线。
这种手段已经是历史上被用烂了的战术,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很有效。古有官渡之战曹军火烧乌巢,后有中日战争我军采取的破袭战。就算这年头是魔法纪元,毕竟掌握空间魔法的佼佼者很少见,凭十多个空间系魔器持有者也是无法携带十万人日需口粮份额的。
途经帝都城外的郊区贫民窟时,武动队稍作停留整顿队伍。伊莱博只带了佑纪娜、龙姐和洛斯特总共四个人进城购置捣毁帝国军交通线所需物资,剩下的人如威米柯是已经暴露了身份,不适合大白天混进帝都,而华负责监视他,还有亚科他们则是太毛躁有暴露的风险。现在帝都的巡逻力量可不比往常那般松懈,慕妮卡和艾德薇斯握得兵权后,给各门的城防力量陆续洗牌,戒备和盘查极其森严,像上回那次,华在晚上带着几人偷偷混入城中找占卜师的成功案例近期内已不可复制。
有惊无险地通过守城士兵的盘查询问,一行四人分别从东、南两门进入帝都。时隔两个月,伊莱博重新造访这座西欧地区最繁华的大城市之一。被大家称为“龙姐”的龙苦通晓帝都每处黑市,而佑纪娜的读心术有利于看穿商家的心理,之所以脾气古怪的洛斯特,是因为他的实力值得信任,遇到蛮不讲理靠拳头说话的不良商贩也不用担心;伊莱博本人独自行动,他不需要参与物资的采购。
身为武动队的领导,他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人真实身份的。
首先去的是城中的那座东正教堂,在那里,他以后悔罪业希冀求得赦免的名义进了告解室。亚伯神父刚一看到伊莱博进教堂就认出他来,听到他的愿望心领神会,随即支开身旁正在讨论亡者安葬事宜的修女,进了告解室的另一个小房间。
基督在上,就算身为革命军的情报员,亚伯终究也是有独立信仰的神职人员。本应该用来永久保守告解者秘密的小房间成为传递情报的地方,这到底算不算违背信仰呢?在外人看来或许如此,但亚伯自有想法,他的信仰坚定到不参加革命党,因为他从孩童时代开始就决定把这一生奉献给教会。然而亚伯确信自己在三十三岁那年亲眼见证了圣迹,并且得到来自耶稣基督的启示——
从此他便以教会成员的身份投身革命,拯救劳苦大众于水火中。
这便是亚伯的底气所在,他见过圣父,甚至得到过耶稣基督的抚脸。当圣子在圣父的见证下赦免亚伯的罪时,那双抚过他脸颊的温暖手掌也同时给予他启示。圣召一事,亚伯没有告诉身边的其他神职者,因为他再清楚不过那些同僚绝对不会相信自己。
从此亚伯以上帝在人间的代行者身份自居,是圣父让他参与革命并为解放民众而奋斗的。纵然为此而死,他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信仰要求他这么做的。
这位信奉神明的武动队成员是在圣眷过后才获得的魔导器,它一直埋藏在教堂地下的仓库里。当然,正是在耶稣基督的启示下,亚伯才下到仓库里,找到这件与众不同的专属魔导器。擦去上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白纸上写满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文字。
从封面看来,它不过是本再普通不过的圣经,奇怪的是里面没有印刷任何福音文章。其他人看不到那是自然,否则怎能称之为天启呢?每次输入魔力后,神父边能获得不同程度的启示,它们必然来自伟大博爱的上帝,是对亚伯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和对未来的预告。
当然,必要时候神父也能从福音书中获得力量用于战斗,虽然他从来没动用过这股力量。亚伯这次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可全是关于帝都决战的,实在是有点不符伊莱博此行的目的。对此,神父也无法解释,但他坚信天启没错,革命军,或者说联合起义军很快就要用到这些情报。
不管怎样,伊莱博还是代替奥斯汀城浴血奋战的联军将士表达对神父的感谢和对仁爱上帝的感激——务必无视后面的客套话,伊莱博并不信仰东正教,只是为了让神父继续拥护革命事业而已。
离开教会后,伊莱博没有折返出城,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启用武动队潜伏在帝都城中的最后一位成员:
木马。
——————间语——————
伊万趁午休时间终于踏出中央图书馆,自打上回箫依伯纳丝来访后他就没走出这栋建筑过!冬天的太阳晒在人身上略有丝丝暖意,然而让呼啸的北风一吹,瞬间化为错觉。
身上穿的貂皮大衣是他讹来的贿赂,想他之前意气风发还担任帝都第三别动队统管的时候,朝中那些个大臣隔三岔五请他喝酒吃饭,不时递上厚厚的红包,只希望伊万能在皇帝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伊万也是来者不拒,吃完抹干净嘴拿起东西就说声告辞。倘有问起来办事的,他就开始推三阻四,不是拿老头子达伽侬作挡箭牌,就是以工作繁忙未能面圣为借口。当然这样拖着总不是个事,最后给每位来找他的都统一放话:
讨伐归来之日,诸君升官之时。
至于后来事情办得如何,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没有最贱,只有更贱,对于那些贿赂过他的奸臣来说,得知伊万远征失利惹得圣怒,遭遇贬职远离政治中心,立马和他撇清关系,只当那些钱打了水漂买了教训。伊万却是占尽便宜,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在他看来,皇帝身边肯定不能呆久,指不定哪天皇帝就看你不顺眼,一道圣旨下去砍了头抄了家,也就只有老头子才会算尽一切想要谋权篡位,他就聪明得多,捞了一大笔赶紧跑路,越早脱离庙堂越好,免得将来被人情世故扯着后腿想跑都跑不掉。
此外,别动队每次展开军事行动的开销他也有所虚报数额,非常非常阴险。到现在为止不知道有多少资金从国库流进他的私人口袋里。掏空倒不至于,但大伤元气肯定是有的。可怜的小皇帝耶佩斯,不懂民众疾苦也就算了,连国家财产花多花少都不知道,难怪会沦为亡国之君。
钻出自己精心编织已久的蛛网,伊万找上已经赋闲在家,退休无事的艾利奇。不过令后者失望的是,伊万前来并非要和他讨论难题,而是请他帮忙……转交书信。
面对老图书馆管理员困惑的目光,伊万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不明真相的老人家搪塞过去。
“最近打仗,宫里要图书馆搜集以前贼寇造反的记录,统计好后交上去,工作很忙,我又有点私事,只好拜托您帮我这个忙了。”
艾利奇没有对伊万的说法生疑,颇为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承诺会在约定时间把信件交给对方。
办完这件事后伊万和老人挥挥手道别,转身返回已被他占为巢穴的帝国中央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