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这不是很吓人吗,脖子都断掉了好吧?”
听得出来庄扬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Archer手中的巨弓已然消失,他用空出来的双手扶住两侧脸颊,然后——
“喀拉”地一下,扭正回来。
夜深沉,风清淡,月色正暝。
先手具有优势的同时也有后发制人之说。
庄扬动了,残影在茂密的树林当中划出上承下接的“Z”字型轨迹。
其疾行如风,动若雷霆,拳风压动之时,刮起漫天落叶。
弓兵这边身形爆退拉开距离,躲到一棵大树背后,当庄扬的拳头将掩体拦腰扫断,已经不见他的踪影。漆黑的瞳孔从左移到右眼角,耳朵轻启,心维空静,听闻八方。
二话不说朝那个方向就是一记重拳轰去。
螺旋状的拳风撕裂了空气,造成有如龙卷风一般的威势,沿途吸纳无数枯枝落叶,可惜直到尽头也没能撞上什么东西,打了个空。
尴尬得额头都流下一滴冷汗。
皮同声响,箭声嗖嗖。
自那遥远的森林深处,倏地飞来肉眼可见的羽矢。
银白色的箭头,搭配黝黑的箭身,皎白的月光映照在金属尖端,周围的草地出现数层齿轮般绚丽的旋转光圈。
箭矢也同样在旋转。
“咻!咻!咻!”
庄扬条件反射般高高跳起,躲过第一支;在空中靠腰力扭身打旋,侧过第二支;然而就像事先预测到庄扬一连串动作似的,第三支恶毒的箭矢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脑袋。
“嘁,呸。”
翻转落地的庄扬将嘴里叼的那根死之羽吐到地上。
“这不是挺强的嘛,小弓兵。”
“记住,你是死在我凯尔维斯坦的手上!”
蓄力箭,拉满弦,弓兵凯尔维斯坦此时此刻侧靠大树,单膝半蹲,周身气场变化成黑暗深沉的圆舞曲。天地风云为之变色,来路不明的黑云从冬木上方飘过,就连月亮都害怕得躲藏了起来。
估计是动用了传说中的宝具。
密林深处,雷光闪烁,发出惊人的耀眼白光。
不闪不避,正面迎击。
这是一次没有声音的放弦,诡秘的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也没有划破空气发出任何声响。
瞬息之间,悄然眼前。
完全由能量构成的箭矢离掼破庄扬的眼珠只有三公分。
“别搞得就跟最终决战一样啊——”
闭眼,强风拂面,心脏加泵,功率最大输出。突破时空的限制,此时此刻,唯有右手颤动。食中二指扠开,分别从上下两个方向合起,最后稳稳夹住这枚能量矢。
世界仿佛因此暂停下来一个眨眼的时间空当。
忽然180度转身,在威能爆发来临之前,巧妙地松手恢复其自由。
能量箭矢继续往身后飞去,直到再度消失在密林深处。从射出,到离开,飞行过程未曾偏离半分,始终保持直线,然而明明瞄准目标,却还是没能名字庄扬。刚才那下可是入微级别的夹箭操作,对力道的掌控和把握非常漂亮,既能避免能量的引爆,又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慢慢地回头望去,本应倚靠在大树底下的某个身影,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跑了啊?有意思……”
庄扬边说着话,边感受流过脸颊的温热液体。
只见在刚才被能量矢逼近的左眼旁边,两侧的眼角已经悄然绽裂,皮肉在不知不觉当中还是被那枚箭矢的余威给撕裂开来,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艳暖和的血液。
据说过去樱府区曾有过关于裂口女的恐怖传说,不过今日出现的却是眼角迸裂的异乡男人。
单手捂着受伤的左眼,庄扬非但没有发泄失手的怒火,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教人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心情。
“看来这场圣杯战争确实有值得我继续调查下去的价值,看来除我之外的六位英灵都还有点水平,光是一个弓兵,就对我还藏了好几手呢。”
“嘛,虽然我也没怎么认真来着。”
至此,圣杯战争的第一场遭遇战,落下帷幕。以Berserker和Archer的激斗为主体内容,以Archer一方先行撤退为结束标记,划下,句号。
……
深山町住宅区。
宫崎芥是樱府区人里头普通中产家庭的普通孩子,住的也并非什么阔气的豪宅,而只是独立的三层洋风小楼,每层只有前后两个房间。一楼是车库和杂物间;二楼是客厅和厨房;三楼为宫崎和父母的房间。由此就引申出一个严重的问题——
应该如何接待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
“家里可没有多出来的空房间让Saber住啊啊啊啊!!!”
抓狂的事情还在后头。
“我的这点储蓄根本不够让Saber住长期酒店,而且也没办法告诉父母Saber的存在啊!根本无从解释家里突然出现Saber这么一位又漂亮又帅气的外国女性啊,普通的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优雅高贵的Saber,突然就让儿子从网上认识的外国人在家里借宿,这种请求绝对会被拒绝的。也就是说,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我都得把Saber她藏好才行。那也就是说,会和我同吃同住同睡……”
“所以我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啊啊啊啊!!!”
满脸通红的宫崎拼命地用坚硬的脑袋去撞书桌。
“芥君,怎么了吗?”
正优雅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使用宫崎的手机静静地上网浏览现代社会信息的Saber察觉到御主的怪异举动,抬起头来关切地询问道。头上那顶典雅而帅气的三角帽已经摘下来随手放在床边,露出白皙的绝美脸庞,不会错的,这是欧洲女性才会拥有的容貌。
这世上果真存在又帅气又具有魅力的女性啊。
“没,没什么,就是三角几何上遇到了点难题。”
宫崎流着汗,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借口。
“三角?几何?”
Saber边重复这些数学方面的专业术语边困惑地歪过头,幸好宫崎小哥这会没有把头回过来,否则非得被她的动作给击沉。
“我记得那好像是数学的知识吧,”说到这里,Saber脸上不禁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来,“现在的人们,真的很幸福呢。”
“是、是吗?欸,嘿嘿,应该是吧。”
“因为很和平呢。”
“确实,如此。”
宫崎芥也并非不学无术的笨蛋,相比在理科方面的艰难,其实宫崎他对历史还是蛮感兴趣的。想也是,像他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哪个不是从热血沸腾的中二过来的?原生兽带来的末日场景,距离被击退也才不过是近二三十年的事情罢了。
当年那些在前线抗击原生兽潮的英雄,可都尚未故去啊……
不要说只有男孩子,就算是女生里头,也同样有对英雄感到憧憬的。
历史还没到遗忘的时候,诚如Saber所说,现在的和平,无比美好,但这都是先辈的英烈用生命换来的。在那末日时代里头,当穷苦弱小的下层民众都还在为生存苦苦挣扎的时候,正是涌现出来的无数觉醒者英雄,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进犯的原生兽,对普通人伸出援助之手,拯救他们逃离苦海。
“是啊,现在的我们,很幸福。”
像是感叹一般,他不自觉地又重复强调了一遍,想到这里,宫崎忍不住对Saber的过去产生不小的好奇心。
张了张嘴想要问,不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迄今为止Saber都没有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从名字,到过去,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宫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樱府高中生,在学校也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就没有能说上话的朋友。正常情况像他这样的家伙,在班上很容易沦为被欺凌的对象。而宫崎之所以能保持不受到欺负,很大程度就在于他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打听,不能招惹的人就不要去靠近,不能改变的东西就不要去触碰。
换而言之,他是个自甘无能的废物。从来没有挑战权威的勇气和信心,只是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让自己与孤独融为一体。
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直到有那么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无意中闯入他渺小的世界里。有着天使那样的银白色长发,还有那对温柔的眼睛。
宫崎永远无法忘记那天身体出现的异常症状,还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过最重要的是,当他即将放弃挣扎堕入绝境的时候,是Saber用她的膝盖让自己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尤其是在剧痛渐渐如潮水般退去,重新睁开眼睛时,引入眼帘的画面。
自从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缠着母亲以后,宫崎芥再次从女性身上感受到了温情。
当然,他知道自己既弱小又卑微,想要配得上Saber简直是痴心妄想,因此不敢有所越线,这也是他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唯有以大礼招待之,让尊贵得像是拥有皇室血统的Saber尽可能感到舒适安逸。
(我晚上睡地板,让Saber在床上休息,嗯,就这样欢快地决定了。)
“对了,芥君。”
“哈?”
背后传来她郑重其事的声音,吓得宫崎小哥赶紧放下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双手放膝,端正仪容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