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庄扬所说,他不可能护得Saber和宫崎芥一辈子的周全,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安全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把车开到旧城町南边的郊外停下,让Saber把人移动到外面,庄扬随即从后备箱拿出毯子和急救箱,在这么个超偏僻的荒郊野外给宫崎小哥进行包扎。至于割肉疗法……还是算了吧,谁叫庄扬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跟Rider旗下的军团正面肛完一波就快缴械投降了,结果藤川芽樱居然还给他来了发令咒,现在光是走路感觉双脚都是飘的,身心俱疲,他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点儿(做捻手状)。
再不赶紧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恢复体力,要是Lancer和Assassin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其实都是在虚张声势,然后追上来了怎么办?
要知道庄扬现在可是连梅夫人的魔术工房都不敢过去,其他人还容易吓唬住,但梅枂榛是真的不好对付。这头母狐狸之所以愿意暂时屈居在庄扬手底下干活,还不是是因为打不过他?倘若被她识破自己这层纸老虎外表,庄扬敢保证那女人会当场翻脸不认账。
“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边说边褪下白色的医用手套,接着便收拾起各种手术工具,镊子、钳、绷带、剪刀……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医术和判断很有自信。
随后从急救箱里掏出一个棕色小瓶,信手抛给仍旧一副不知所措神情的Saber,幸好后者及时意识到并接住了。
“消炎药,上面有说明,照着吃就对了。”
“好、好的。”
“理论上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这小子静养一段日子,不过我猜……就算是这点恐怕你们都难以做到,所以还是那句话,你们自求多福吧,但愿那帮人短时间内不会追上来。”
“……”
庄扬也不多矫情,将Saber和宫崎丢到这处渺无人烟的地方就直接跳回车上打算跑路。
就在庄扬升起驾驶位的窗玻璃时,依稀听到Saber对自己极为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尽管如此,他的动作也没有产生丝毫停顿。
抱歉,事已至此,庄扬做得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别指望还会有下次。
在他驶离现场的时候,目光透过半透明车窗,忍不住多望了一眼浑身上下包裹得像个木乃伊的宫崎芥。
(顽强地坚持下去吧,小子。)
(只需要再熬多上一两天,你的使命就可以结束了。)
(如果届时你还能活着,你必将获得相应的补偿!)
(并非以Berserker这一身份,而是以我之真名对你许诺。)
或许这场圣杯战争对宫崎芥来说一点都不公平,他只是个普通人,却要求他去跟一群觉醒者战斗,而且到现在也确实还没赢过任何一名参战御主,这种行为无异于逼他去送死。
但,庄扬却在以自己的方式尽可能让这场战争变得公平起来。宫崎芥开局就处于弱势方,也行,没问题,那就多给他几次机会,用数量来弥补质量上的不足。
也就是说,允许宫崎芥作战失败,但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无论是实力还是智谋,宫崎都绝非苍河的对手。虽说苍河月澄曾屡次把宫崎芥逼入绝境,甚至有两次机会可以亲手杀死后者,但最后都还是被宫崎给逃掉了。
濒临死亡的体验是很惨痛不假,却却不失为一种特殊的人生体验。
正因为不想真的死掉,所以才要拼尽全力去战斗。吸收上一次失败的教训,这样的话,待到卷土重来之际,方能一战定乾坤。
实在是非常符合那句话,屡战屡败,而又,屡败屡战。
他将承受死亡的痛苦,他会尝尽失败的滋味,他得容忍伤疤的折磨。
他被选中,他被追捕,他被欺骗,他被伤害,他被抛弃……唯独无法被拯救。纵然是庄扬,也不过是把他从鬼门关边上拖回来,让他继续苟活在这堪比地狱的人间。
就算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也是如此。
身处于这个黑暗世界当中,无人得以幸免。英雄也好凡人也罢,纵然是疯狂的恶棍,也是被疾病感染的患者。
涉世未深的宫崎芥就被迫面对这一切,如果他会因此感到迷茫,那也再正常不过。
谁叫他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呢?
……
那,如果把当事人换成我们的庄扬,事情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首先可以想到的便是,按照庄扬那种恶劣的性格,肯定是拼着剩下的这半条残命也要朝仇家大声吼出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台词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当然如果他敢这样挑衅,换回来的结果很可能是对方同样会拼上性命——硬是回过头来把他给当场宰掉,以绝后患。
借此再度证明某个真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从某种角度上说,庄扬跟某个丧心病狂的无政府主义者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小丑找到了陪他一起玩耍的另一个“神经病”(纯粹主观),而庄扬的生命中曾出现过可以寄托情感的人,但往往会以不幸收场,以至于他到现在也只能一个人四处游荡,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偶尔才像一只追着车跑的狗,拼尽全力,却发现即使追上,一切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没办法了,除开自娱自乐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干,不然生活何以变得充实且愉悦呢?
然而庄扬的乐观是建立在他独一无二的人生经历上的产物,宫崎芥则不然,他还太年轻,太稚嫩,就算把庄扬做出的选择和导致的结果摆在他面前,他也根本没办法理解。
塑造世界观是个漫长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但决定却是一瞬间的事,人类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在思考或后悔上。
要想到达终点然后回头看清楚自己的结局,那就只能一直地跑下去。
一直,跑下去……
……
当其他人都围绕着这场圣杯战争而转的时候,作为被圣杯选中和庄扬看重的核心人物,宫崎芥,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在做梦。
嘿,先别急着笑。这真是句大实话,宫崎的的确确在做梦。
苍河发动的雷电魔法给他造成的伤害着实不小,反正没有庄扬说的那么轻松。死不了倒是事实,可一时半会也活不过来。
在生死边缘徘徊,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引发强烈的情感波动,由此与召唤契约产生联系,他和Saber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名义上的主从,而是在圣杯见证下签订的正式契约,虽然过程可能不太正规,但契约内容基本符合要求。
于是宫崎梦到了Saber的部分回忆。
……
她收到了新的任务。
事实上,真正接到通知的是她的老师,第一猎人格曼。
这是一次大行动,联合了治愈教会和拜尔金沃斯学院的,目的地是濒临**大海的小渔村。
据线人传来的情报显示,有一具疑似古神祇的尸体被冲上渔村的海滩。
为了研究古神的血液,他们需要得到这具尸体。而身为格曼这位猎人组织领导者的徒弟,她同导师一起去到了渔村。在那里她与其他几个派系的猎人们一起屠遍了整个村庄,将所有受感染的鱼人村民都残忍地杀害了,最后更是在海岸发现藏在科斯遗体里未出生的孤儿,它愤怒而强大,不完整的孕育过程让这只年幼的神祇变得疯狂,失去应有的理智。
它试图摧毁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然而猎人们同样强大,而有资格被选中参与渔村行动的更是挑选的精英中的精英,在第一猎人格曼及其诸位弟子、治愈教会的支柱猎人路德维格,还有拜尔金沃斯学者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最后终于杀死了这只疯狂的孤儿。
然而结果却并不理想,因为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比预想得要严重得多。
教会的最强猎人路德维格为此断了一条腿,许多精英猎人永远地沉睡在渔村的海滩,就连幸存下来的猎人都受到了丧子科斯的恶意诅咒……
而Saber也因为大肆屠杀无辜村民的行为而开始质疑起猎人的正确性。
猎人组织的原则应该是猎杀野兽或者是那些即将变为野兽的危险人类,但是这次他们在渔村屠杀的却是渔村当地的村民,以及刚从母亲子宫出生的科斯的孤儿时,这令她困惑不已。而她也察觉到了正是自己参与的这次渔村行动导致了古神祇科斯体内携带的寄生虫被带入雅南,并感染许多病患。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困惑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变成了愧疚,出于对渔村居民、科斯孤儿乃至是对研究大厅中那些病患的愧疚。Saber认为她对所有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负有责任。甚至直到有一天,她因为心生罪恶而抛弃了心爱的洛阳,将它丢进黑暗的井里。同时她也她找到了赎罪的方式,她不再以猎人的身份自居,也不再进行任何猎杀活动,而是以研究人员的身份担任起照顾感染者的职责。
Saber一直在为当年屠杀村民的行为后悔,在她调往星辰钟塔的这段时间里,也都尽心尽职地照顾着手下的病人,并且还曾再度回到了小渔村,为所有的亡者建立了一座小小的坟墓,借此忏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她想要赎罪,但,死去的人/神却不会轻易复活过来。她日日祈求,夜夜祷告。或许只是意外,也可能是Saber的意志真的传达给了神明。于是乎,来自异世界的圣杯回应了她的愿望,跟她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