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璀璨的银河,人们不住窃窃私语。
“已经开始了吗。”蜜雪莉雅也向身旁的云姨确认着时间。
相传牛郎和织女每年正是这时才踏上喜鹊搭成的桥梁来到对方身边的。
传说赋予了七夕节的浪漫,似乎华夏人的节日都是在乎某些基调的。人们自发聚集过来,将传统继承下去。
蜜雪莉雅认得出北斗七星,也知晓夏季大三角的位置,听过华夏人浪漫的传说。
她乐意花些业余时间在书上,所以在被人问到有关知识的时候不至于哑口无言。
而亲身经历,今天倒还是头一回。
“你感觉如何呢,孩子?”
云姨的话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
“也许,还不赖?”
蜜雪莉雅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她不懂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如果在说星空,那自然是美丽的,她喜欢星星,喜欢它们妆点夜幕的身影,闪烁而又迷人。
但星星们也没有什么区别,究其根本都是恒星罢了。而眼睛看见的星星更是亿万年前的到达此处光线。
不过要是说七夕节的文化氛围,蜜雪莉雅总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她仿佛一株身在异乡的孤草,根系也并不牢靠,总是随风而摇。
纵使华夏人用他们的包容心接受了蜜雪莉雅这样特殊的存在。
但蜜雪莉雅仍然在感受到熟悉的同时,从中品味到了一丝疏离。
“鹊桥相会的牛郎和织女哟。”
她像是梦呓般自言自语着。
“孩子,我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找回属于曾经的记忆的。”
云姨牵着蜜雪莉雅的手,随着人潮波涛,摇晃地前进着。
每一次开口,张歌云小姐说出的话都挺耐人寻味的,这不止体现在对话的内容上。
就连她喜欢拖长音的口音,也是如此。
“华夏人也曾丢掉过自己的文化,被敌人荼毒过,统一战争时,甚至更久远一点,在地球上对抗帝国主义。”
“有些是被敌人掠夺走了,另一部分在救亡图存的过程中自我否定掉了。”
蜜雪莉雅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连她那时常扬起的嘴角也再无笑意。
在她的心里,好似滔天巨浪翻滚着,无数思绪奔流向远方。
“那,华夏人现在还有数不清的传统在继承下去。”
“萨拉人现在就连团结都是奢望。”
她手里沁出了许多冷汗,为了不让云姨感到不适,蜜雪莉雅便想要挣脱云姨的手。
然而对方依旧紧紧抓着她。简单而坚定地把信念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着。
仅仅是握着手而已。
可蜜雪莉雅却了解到云姨的心思。
“那就去把他们都号召起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虽然你们像散落的蒲公英一样,但只需要具备团结的信念,就一定可以拧成一股绳。”
“因为华夏人曾经就是这样做的。”
云姨笑着说,深邃漆黑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总是慈祥地笑着的老猫。
“为了有朝一日我们也能重新参加自己的节日,我会去做的。”
“不,是必须去做,一定能成功的!”
蜜雪莉雅重新燃起了属于她的斗志,那最纯粹炽热的信念在她的灵魂深处牢牢扎下了根。
“哦,你得在这里等我一下。”云姨匆匆撂下了蜜雪莉雅。
虽然十分疑惑,但她还是照做了。
蜜雪莉雅站在墙边,面对着拥挤的人群,艰难地保持着方向感,也尽力不被推着走。
就这样大概过了五分钟,云姨才重新在人群之中浮现。
而她的手上也多了一篮新鲜的水果,有红得让人心情愉悦的苹果,有象征秋色的柿子。
“水果诶。”
“对,是给神仙们的祭品。”
“神仙们也喜欢吃水果吗?”
“至少不会讨厌啦,也都是凡人的一片心意。”
云姨忽然话锋一转,用调皮的语气开玩笑道:“神仙们也没有真的下凡在你面前啃一口祭品呀。”
“没准是他们不喜欢哩。”蜜雪莉雅刚开口,就被云姨掐住了软肋。
于是在发出了一阵吃痛的吱哇乱叫后,蜜雪莉雅总算对神仙们多了几分尊重。
虽然只有一点点。
她们一起将果篮放在广场中心的祭台上,此刻人群也分散开来,变成有序的长队,分布在不同的活动项目前。
“居然有这么多不同的活动,就在一个节日里?”蜜雪莉雅吃惊地长大了嘴,她隐隐瞧见远处聚集了许多妙龄女子。
纤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像是浅草之中跳跃的麻雀,她们的欢声笑语融进了空气中,荡漾在节日氛围里。
“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去教会树准将织毛衣,但是我可以先教你,然后你再回去教他。”
云姨一本正经地说,她指了指面前的摊位,示意蜜雪莉雅跟上来。
当终于排完了长队,有人给蜜雪莉雅递来一根银针,她仔细摸了摸,针眼更是小得夸张。
难不成要用线去穿过这么小的针眼吗?
蜜雪莉雅开始心虚了起来,毕竟她之前没有做过这么精巧的活计。
她自认为这双粗笨的手完不成这般困难的任务。
“姑娘,这里是连排的七孔针,用线把它们依次穿过去,用时最短的就能去那边拿小礼物。”
顺着对方所指之物看去,竟是一个绣有梅花的垫盘。
银针如柱般竖直插在上面,在昏暗的地方几乎看不清它们的具体位置。
蜜雪莉雅尴尬地笑了笑,她心里想打退堂鼓了,但云姨可不会给蜜雪莉雅任何退缩的机会。
“快穿!这可都是基本功!”
云姨厉声道,蜜雪莉雅只好硬着头皮用指头夹起彩线。
在印象里,云姨织些鞋垫的时候总是把线头放进唇边润湿后,再穿入针眼。
但眼下的情况可是干线穿针啊!
蜜雪莉雅心急如焚地把线往针眼的位置胡乱推去,竟歪打正着地让她顺利完成了第一环。
她赶忙用另一只手拽出线头,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的样子,拿稳线头后便接着穿去。
虽然在最后一针时遇到了极大的阻碍,花了前面几针数倍的时间才堪堪完成。
但对于一个完全初学的家伙来说,蜜雪莉雅的成绩已经算是非常夸张了。
或者说,幸运女神在今天眷顾着她呢。
“我就说过你可以的。”
拿着礼品锦囊离开时,云姨自信满满地说。
“明明只是运气好啊。”
蜜雪莉雅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额头,要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穿不过去,那可真是威严扫地。
“但是织个毛衣用不到那么复杂的操作。”
“你只是要学织毛衣不对吗?那就好好看。”
云姨不知何时取来了毛圈和线棒,在一处石凳上落座后,云姨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熟练地打了一个活结,无名指和小指牵着线圈,顺着活结缠上线棒,食指和拇指来回撑起线圈。
就这样来回往复地绕线,很快第一横排便有了雏形。
接着用另一根线棒,向下穿针,挑出旧线的同时另起一条新线。
上针下针交替编织,螺纹开始显现。
青灰色的丝线在云姨的手中就像一条乖巧的小狗,总是出现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她得心应手地做出这一切,和喝水吃饭似得稀松平常。
蜜雪莉雅学着云姨的样子,也先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
虽然跟不上云姨的速度,但至少学得有模有样。
比起维护杀人兵器,蜜雪莉雅更乐意学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用的技术。
每每想到这,她都更加厌恨战争的到来。
织吧,在这古老的星月之下。
一片虚假的天空,却映照出了人们最真挚的情感。
蜜雪莉雅被这种独特的氛围感染了,她做梦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只要记住口诀就好了,或者看着图来,像你这样读了很多书的孩子,应该很经常接触图纸吧?”
云姨把织成的螺纹部分排在蜜雪莉雅的腿上。
“感觉还有很长的步骤要走呢。”蜜雪莉雅拽着线棒,苦苦笑着。
“慢慢学吧,你可要完成树准将的委托哦。”
“啊啊啊,那个死鬼啊!早知道我不答应他了,明明都是他死缠烂打来求我的。”
蜜雪莉雅气不打一处来,满脸通红地双手扶额,一副极度懊悔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本来在办公室写报告比这轻松多了。”
“那你最后不还是答应人家了。”
云姨一语中的,精准地给蜜雪莉雅补了一刀。
“云姨说得没错,还是我没能耐得住那家伙的软磨硬泡。”
“你这个样子,谁来求你都能得到回应呢。”
“不可能,我哪有那么蠢。”
蜜雪莉雅语气十分坚决,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触碰底线的要求绝对是免谈的话题。
“啊呀,居然没有男孩子死缠烂打要你嫁给他吗?明明我家的闺女这么漂亮。”
“怎么忽然说起这种事,云姨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你就当是老人家习惯的自言自语吧。”
云姨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一声声老母鸡孵蛋一般的滑稽笑声让蜜雪莉雅有些尴尬。
因为她还真的没有想过碰到那种事情该怎么办。
虽然表面上总是笑脸相迎,可她的内心却隔着一面孤独的纱。
要是有人把它私自捅破的话,自己一定会不知所措吧。
蜜雪莉雅放下针线,大概这种事情以后会有答案的。
暂时还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呢。
远处的星空还是那样古老而纯粹。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