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十班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很少见地密密麻麻全是想法,无数的回忆刺激着我的肠胃和心脏,这种感觉比起医院那时候的味道,更加让我痛苦。
回忆里那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下,站在公园里的小女孩眼神孤独又高傲,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仿佛冻结了世间的所有。
那时尚且还幼嫩的我站在公路的又一边,透过细碎的斑斓波光,看着曲清欢那时就已经倾城难言的容貌。
明明从没有见过面。
却还是渴望成为那样帅气的人。
这是年幼的我,许下的无聊且不切实际的愿望。
正因为这个愿望,我们两人才会走向永不相交的陌路吧。
哪怕一起度过了一段那样快乐的时光,两人心的距离,却变得更加遥远了;就算那样灼热的温度,都无法融化彼此分毫。
错误在蜿蜒的道路越来越大,无法挽回的时光一去不返。
曾经都承诺仿佛都化为了烟灰,只剩下了至今忘不掉的痛恨。
……
“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朋友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可能。”
诀别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医院的玻璃外折射了缕缕的阳光,旁边古老的树木上面,有数不尽的小鸟站在枝头。
绑着绷带的她,明明看上去那样虚弱不堪,唯有冰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高傲,发出的声音也是没有低头半分。
“是吗……”
那时的我低着头,看着身上披着的白色被褥,眼神无神又迷茫。
“我不会原谅你的,曲清欢。”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发出如此冰冷的声音,犹如腊月寒冬的终极。
“我也一样。”
她转过头看着我,目光平淡依旧。
我没有说话,转身把头蒙进被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仪器滴滴地响,飞鸟不时地鸣叫,女孩捂着的耳朵杜绝了所有声音的进入』
『包括窗外细细吹过的风声』
『包括走廊里奔走的脚步声』
『包括,女孩最后一句的低语与呢喃』
『不原谅的,是我自己……』
其实回忆起来许多细节至今已经迷糊不清,但唯有那份悔恨与痛苦难以忘怀,只要稍微触及,就富加到无可挽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十班的门口,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站在褐色的班门口深呼了一口气,无视里面传来的讲课声,敲响了门。
“请进。”
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拉开门走了进去,全班都学生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大多数的男生甚至有些眼神迷离。
“老师你好,我是来找十班的班长的,可以出来谈谈吗?”
正在讲课的老师并不是刚才出现在体育馆的班主任,看黑板上的内容应该是英语的代课老师吧,戴着一双宽大的眼睛,年龄算不上小也算不上大,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嗯……柳焕同学?”
“如果她是班长的话,那就是她。”
“……”
老师的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学生的身上,那是一个坐在第二排靠窗的单马尾女生,算不上很漂亮,但绝对不丑。
她穿着常规的长裤和衬衫,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甚至眼神都可以说是人畜无害,任何人看去都会认为是一个朴素和普通到了极致的人吧。
我也看向了她,眼神里带了些冰冷和审视。
“你就是柳焕?”
“……是!是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以出来谈吗?”
柳焕的眼神闪过了明显的不情愿,还夹杂着淡淡的不理解和疑惑,神色很复杂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讲台上等她的回答。
班级里的气氛也诡秘的安静,谁都没有说多余的话,柳焕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恳请我放过她。
我的眼神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如果你不愿意出来说的话……”
没有停顿,没有管柳焕越来越凌乱的神情,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不介意把谈话的地点变成这里。”
她的脸色终于彻底放弃,有些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在原地大概犹豫了两三秒,最后还是走到了身前,柔弱地看着我。
“出来说吧。”
我并没有流露任何一类类似同情或者轻松的目光,只是压抑着内心所有的暴怒和戾气,拉着她走了出来。
我并没有选择站在她的班级门口,不是顾及她以后的人机关系,而是要隐瞒我的一些事情以及让她毫无顾虑地全都说出来。
我们一起来到了没有人的后山墙角,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教学楼,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看到。
“昨天你去监控室,并不是为了确定同班同学的钱吧?”
我没有拐外抹角,直接直入主题,瞻前顾后从来不是我的作风。
“……对,对不起!”
她看起来非常害怕和担心,什么都没说直接先弯腰道歉了,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泛红的眼角。
但我只感觉心里的火焰燃烧地更加旺盛,那股戾气越发盛大。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这根本无济于事,我要的是答案!你去监控室到底是干什么?是你自己的意愿吗?!月瞳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受人所托吗?是的话把那个人说出来!明白吗?”
我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完全不顾她开始泛出泪珠的眼角,把她按到墙上,眼神冰寒地说道。
“……唔……唔,疼……”
“我要你说!”
我充满愤怒的大吼彻底吓到了她,本来就是崩在眼角的泪一下子出来了,眼神像是要被吃掉的兔子一样,颤抖地看前着我。
真罕见。
我居然会有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
“……说。”
我低下了头,用刘海遮住了我的表情,声音低沉。
“……”
柳焕的手腕处的袖口滑落了下去,上面狰狞的伤口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只觉得心里好像忽然明悟了什么,又仔细朝她的脖子等地方看去。
果然……有微微的淤痕。
“……说出来的话,我会从那个人的手上保护你,所以……告诉我。”
我这次没有再用失控的声音,只是平淡地说着。
柳焕这次看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震惊,好像意识到了我猜到了她的苦衷,于是尽管还是扭捏和犹豫,她还是一点一点说出了口:
“是我的班后排的一名学生……名……名字叫……朝……朝夕雨……”
“朝夕雨……”
我喃喃了一声,松开了柳焕的手臂,看了一眼慢慢划坐到地上的她,轻声念道:
“答应你的事,你可以放心。”
随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