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梦白的闹剧，我和月瞳在相同的十字路口告别，背对着她，我顺着夕阳洒下的余晖，在一片阴影中，独步向前。
走进我家的小区，我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在电话簿的最下面，找了一个没有名字的联系人。
没有犹豫太久，我打了过去。
电话刚刚打通，一如既往地，在恰好响第二声的时候，那边的人接通了。
“喂。”
我尽量以冷淡的声线向那边喊去，绝对不能让对方听出我声音的动摇。
“……纸衣，我还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呢，你自己打过来了。这么久不给家里联系，妈妈可是没少念叨。”
那边传来的是清浅平静的声线，如同春雨里连绵的细雨，不知间就已点滴均沾。
“……在这边生活也没什么不便，学校里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就想着还是少打扰你们好点。”
明明是一家人，说出的话却是打扰二字。
电话那边的汕红雪沉默了一会。
气氛安静地甚至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下次假期，回来看看吧。妈妈和爸爸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不动神色地跳过了刚才的话题，汕红雪的声音出奇地温柔。我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劲……可又实在察觉不出来，只感觉有股乱乱的线缠在心里。
解不开，剪不断。
“有空的话。”
我选择了暂时不去接触这个问题，那种让我不适应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我不能做出跟平常一样的冷静。
“……好。那这次打电话，是找姐姐有什么吗？”
她很轻易就同意了我的话，这点不问一切的包容，真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分毫改变……也因此，让我想要讨厌她都无法做到。
“……曲家的二小姐曲清欢，帮我查一下她来我这里是有什么目的……以及，我要我们家在这边分家家主的联系方式。”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
“好。”
【就算心里藏了再多的想法，汕红雪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口】
【因为……】
【汕纸衣，是她的妹妹。】
【她选择全部相信，并全力支持】
……………………
时光的流逝总是无情又静默，少女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背上枕头的柔软让她的身体轻松又松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满在心底。
“对，错……汕纸衣，顾月瞳，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和你们做朋友。”
她的眼睛犹如见不到底的深渊，幽夜平静的秽土。
因为心中那人的背影太过遥远，要寻找的意义太过苛刻，曾经的弱懦必须一一摈弃，只为了能够达成那未能守住的约定。
转了个身，她浅浅闭上了眼。
回忆的是至今为止，已经发生的事实。
“朝夕雨，你太蠢了……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把顾月瞳的秘密告诉你呢？曲清欢……只要知道了你的弱点，就连你这样的人，我也能玩弄呢……”
“呵呵……真是讽刺啊……姐姐……明明是追着你的步伐，却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可……就算余生都为此赎罪，我也不会犹豫。”
太多的感情积累沉淀。
名为家的地方压抑着太多的苦闷和沉重。
窒息感无时不刻挤压着每个成员的内心，强壮的坚强仿佛伸手既碎。
她再一次睁开了眼。
从旁边拿起了手机，划开屏幕，打开相册。
里面，一张图片显眼又另类。
接吻的两个少女。
一个发丝乌黑，一个发丝橘橙。
衬着正好灿烂的午日。
她们的表情看起来如此幸福。
“……”
少女的瞳孔里映着白色的光亮，淡漠的神色深处流着浅浅的慕光。
过了很久很久。
她最终又一次闭上了眼。
这次没有选择睁开。
…………………………
“您好，二小姐。”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大概中年的男子。
我眼神恍惚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家的天花板。
这人便是姐姐给我的分家家主。
还没等我打过去，他自己便打过来了。
“……我姐姐有跟你们说什么吗？”
“大小姐的吩咐是让我们听取您的一切命令。”
“……帮我查一个人，名字叫朝夕雨。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包括她的家庭成员什么的。”
“是。”
“还有不要暴露是我在查她，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就这样吧。明天早上告诉我结果。”
“是。明天早上会把资料，全部送到二小姐住处的。”
电话很干脆的挂掉了。
不愧是姐姐找的人，不该问的事情明白不要问。但凡他问一句为什么，我都准备让姐姐换人了。
伸了一个懒腰。
我回到卧室，沉沉睡去。
身上的伤可是真的疼。
…………………………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之后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刚刚早晨四点多，天空都还是一片漆黑。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不见光的卧室里面，我伸出手想要看清自己的手心，却只能在黑暗中将目光更加深沉，暗淡，最后隐于一片虚无。
摸索着穿好了衣服，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靠着不算亮的灯光，走出了房间。
不想开灯，彻亮的光芒在我眼里从来不讨喜。
摸着墙的边陵，我靠浅色的光走到了阳台上，最后站在了这座城市不算高空的上方，以平淡的目光注视着一切。
主要周遭像这样安静下来，黑暗就会把那些不想记起的，糟糕至极的回忆一并卷起，在脑海里翻江倒海，肆意妄为。
如果回忆可以谱写成一篇诗歌。
我想。
那一定是。
乌鸦飞过了坟墓的枝头。
天空落下了灰屑。
于是人们闭上了眼。
世界万物变得透明。
……………………
少女今天做了一场梦。
确切来说算不上梦境，因为那些实实在在发生过，都是她人生中割舍不掉的一部分，是一场荒诞可笑的舞曲。
那些细碎的杂语与磨削不掉的疼痛。
心脏的跳动仿佛都变得令人恶心。
她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错误。
伸出的手显得愚笨不堪。
“……顾月瞳，你活该被欺负，活该没人爱，活该一辈子都低人一等，过着苟且不堪的日子。”
“活该，被自己亲爸抛弃。”
噩梦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少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于是回忆不可抵挡的扑涌而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