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州,白鹿洞天。
开阳山巅,云雾缭绕,罡风似刮骨锋刃,纵是初夏夜里也冻得人心神颤栗。
少女身着一袭黑色长袍,樱白色的发丝在晚风中飘摇,此时的她狼狈地跪在师尊的寝宫前,白皙的背后却是一道道可怖的鞭痕。
“沈欣欢,你可知罪?”
夜幕中,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隔着纷纷扬扬的木槿从庭院内传来。
屋内,宋时牧坐在茶桌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幽幽烛火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晦。
脑袋昏沉的沈欣欢闻言,抬起倔强的小脸,目光中满是坚毅。
她苍白的唇畔翕动,似笑非笑地答道:“敢问师尊,欣欢何罪之有?”
宋时牧端着茶盏的双手一滞,眉宇紧蹙,脸色更冷了,“沈欣欢,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他重重地放下茶盏,在桌子上砸出砰的巨大声响,“做错就得认,挨打要立正,你平白无故打伤师妹,下手无足轻重,此事影响恶劣,若不是我出手保你,刑罚堂定会将你打入天牢!”
他的太阳穴一阵跳动,话语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还有……一丝迷惘。
怎么会这样,明明同是未来女帝的两个女主,却在演武祭礼上互下黑手?
他拧着眉头,望着屋外的沈欣欢不禁沉思。
“师妹下手又比我轻的哪里去……”
沈欣欢低着头,无力地轻声道。
她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楚,纤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她感觉全身连血液都要冻僵了。
静默了一刹,她忽然抬起头,一脸受伤地问:“为什么师尊要偏爱师妹啊?”
“不公平的、这不公平的!”
“欣欢八岁被师尊带入山门,修习十载,破入金丹,不惧于世上任何同辈天骄,难道我没有资格成为师尊的道侣吗?!”
“是你!在劫难中救我于水深火热,如今却对我冷眼相待!我爱你我有什么错?!”
“到头来,十载牵绊不如师妹寥寥三个春秋,我如何甘心?!”
沈欣欢哑着嗓子,情绪如火山轰然喷薄,她竭斯底里地吼着,激动地浑身颤抖,仿佛要将所有不公发泄出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似断了线风筝从脸庞两侧不断滑落。
她这样绝望地哭着,回想起师尊往日待她如沐春风;回想起师妹进门时她的欣喜;回想起师尊朝夕不离师妹身旁时,她的不安与酸涩;再到如今走火入魔伤害师妹后,被师尊厌弃的不甘与悲恸……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的错?
“若早知今日,我宁愿葬身在那片火海中!”
沈欣欢恍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疯似的悲啸,楚楚动人的小脸而今全是泪痕,她像一条被抽走了脊骨的狗,跪在地上的双膝一软,便再也承受不住地倒在了漫地木槿里。
淡粉色落花在风中无情的散落,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抹向她走来的身影,最终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宋时牧疾步靠近昏迷的沈欣欢,慌张地把她轻轻抱起,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沈欣欢的一番发泄就像是一记天外陨石,让他的内心掀起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眼前柔弱的少女是他第一个亲传,他一直待她很是严肃,就像是老父亲般教导她修炼习武,想着往后要传下自己的衣钵给她……
他想,既然要担得起领导一脉弟子的重任,那就应该是内心刚毅、稳重成熟的。
哪曾想,原来这个小妮子对他竟藏有爱慕之心,一直以来的刻苦修习,他还以为是沈欣欢铭恩上进。
“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时牧叹了一声,一边拂去沈欣欢小脸上的泪痕,一边往自己的阁楼走去。
他思索着,游戏原剧情不应该有这一幕啊。
宋时牧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换句话说,他是穿越者。
在某个单身的夜晚,他独自一人爆肝这款玄幻游戏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五大道统之一白鹿洞天的开阳山主。
凭借着对游戏原剧情的掌握,他一直在寻觅游戏中的五方女帝。
按照当初的设想,宋时牧知道自己在仙途一道或许无法登临巅峰,而在末法时代,只有帝者庇护下的修士才得以留存。
所以宋时牧想着往后让五位女帝罩着他,凭借师徒情感,他尽心尽力的教导总不会让女帝们忘恩负义的。
但是现在剧情的发展貌似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搞不懂……”
宋时牧内心摇了摇头,将昏迷的沈欣欢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从须弥纳戒中取出一瓶琼露玉液。
瓶塞打开的一瞬间,浓郁的芳韵顿时盈满房间,宋时牧单手扶起沈欣欢,就欲将玉液送入她的口中。
但随即,宋时牧就开始头疼了。
沈欣欢皓齿紧咬,玉液丝毫喂不进去。
“这小妮子……”
看着沈欣欢嘴角不断滴落的液体,宋时牧一阵无奈。
不会要让为师像动漫里的俗套情节一般,用嘴喂药吧?
他有些纠结,君子当诚,不趁人之危。
这样想着,他含起一口玉液,径直吻了上去。
他撬开沈欣欢的贝齿,长驱直入,而后将口中琼浆渡到她的嘴里,然后稍微放低她身子的幅度。
顺滑的药液沿着口腔缓缓流入喉咙,沈欣欢倏时有些难受的嘤咛出声,“唔……”
不一会,她的身子冒起热汗,背后的鞭挞血痕开始愈合消散。
“欣欢啊,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宋时牧一本正经地说,安置好沈欣欢后便权当无事发生。
“欣欢心境受损,又受了皮肉之苦,这段时日就让她好好安养吧。”
他呢喃细语,忽然惊觉有人触发了洞府大阵。
“师尊!徒儿有要事相禀!”
一道清脆婉转的嗓音从庭院外远远传来。
宋时牧脚步微移,身影刹那出现在了院落外的空地上。
他定睛一看,只见得一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短发少女从山门外疾步而来。
正是他座下二徒弟,林清瞳。
“清瞳,有何要事如此紧急,半夜造访为师洞府?”
他淡淡开口,脸色如常。
“额,师尊恕罪,是、是天璇山主命我来送一封信。”
林清瞳气喘吁吁地支着膝盖,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递到宋时牧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