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尾眀从床上醒来,模模糊糊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什么东西踩住了。
“啊嘞...”
他坐起身,发现尾巴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
他把被子掀开,尾巴正趴在里面酣睡。
怎么睡成这样的?
这孩子不嫌闷吗?
他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把尾巴姿势摆正,又替她重新盖好被子。
随后,他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走到了卫生间。
待尾眀洗漱完毕,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脸,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嗯...气色很好。
他从口袋里取出皮绳,将自己的长发束了起来,简单地扎了个蝴蝶结,随后又重新打量着自己。
貌似比之前精神许多...
以后就这样吧。
来到阳台,穿上之前的黑色制服,阳光照到他的身上,尾眀突然感觉有些阴沉。
想了想,最终换了一件白色寸衫。
今天是跟师父登门道谢的日子,他莫名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会不会冲突。
尾眀又跑到厨房,接了一壶水放到热水器上,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他从冰箱取出一整块面包,用刀切成一片一片,放进烤面包机。
再给平底锅倒上黄油,煎煮生菜和培根。
完功后,热水也刚好烧开,他为尾巴泡好热腾腾的牛奶,又给自己冲了一杯无糖咖啡。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好像什么都没变。
尾眀坐在客厅的桌子上,透过阳台看着整座城市醒来的样子,时不时嘬上一口滚烫的咖啡。
这般惬意的早晨...
活着真好。
他这样想着。
“哦,醒了?”
尾眀听到卧室的动静,端起咖啡走了过去。尾巴正坐在床上伸懒腰,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看到尾眀后,她挥起小手打招呼。
“阿眀...”
早上好。
“早饭已经做好了,我带你去洗脸刷牙吧。”
“嗯!”
帮尾巴整理好后,尾眀找来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今天先穿这件可以吗?”尾眀担心自己的审美会不会过时了。
但尾巴穿上连衣裙后,好像还挺喜欢的。
吃早饭的时候,虽然尾巴刻意掩饰,但尾眀还是看出她依旧尝不出味道。
吃太妃糖这种特别甜的东西还是有味道的嘞,味觉薄弱吗?
说起来,尾眀和小孩子恰恰相反,喜欢味道比较淡的食物。
“今天阿眀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尾巴疑问道。
“是阿眀的师父,从小把我养大,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
阿眀的父亲?
尾巴的眼中闪起一丝光彩。
“嗯,差不多。不过最近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他了。”
尾眀吃完自己的面包后,开始将一堆铁戒戴到手指上。
戴到第九个,右手的小指缺了一个。
“唔唔!”见状,尾巴赶紧将尾眀送给自己的戒指拿了出来。
谁知尾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接。
“自己收着吧,有了它,不管你走到哪里,阿眀都能找到你哦。”
闻言,尾巴脸上闪过惊喜,赶紧将戒指收回,紧张兮兮地塞进口袋,好像那是什么宝贝。
等尾巴吃完后,尾眀带着她下楼离开了小区。
路过街边的一家水果店,尾眀走了进去。
虽说现在登门拜访没有送礼的习惯,但师父他老人家是那个年代的人,应该比较注意这些礼仪吧...
尾巴在店内兜兜转转很是好奇,好像没有见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水果。
在服务员小姐的一波推销下,尾眀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一种是新鲜的当季水果,以前对亲近的家人朋友都会送这个。
另一种是包装华丽的礼品水果,价格要贵上很多,但是好像更能表达心意。
其实两者最大的区别还是价格,后者要比前者贵上两倍。
尾眀挠挠头,翻开了钱包。
嘛...没差...
尾眀最终选择了几箱礼品装的。
这种好携带一些。
“阿眀!”
尾巴突然喊了一声,尾眀望过去,发现她正站在卖榴莲的摊位前手舞足蹈。
快看快看!这个家伙有好多刺哦!
摸起来硬硬的...不会硌牙吗?
尾巴像是很稀奇这个长相奇怪的水果。
“再拿一个榴莲吧。”尾眀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先生。”
等服务员用布袋将榴莲包装好后,看着尾眀满满当当的双手,询问道:“先生需要我帮您送过去吗?”
“不用了。”尾眀将一部分礼盒递给尾巴。用空出来的手将榴莲抗到肩上。
“能拿得动吗?”
“嗯嗯!”尾巴点点头,又反问道。
阿眀不痛吗?
“不痛...不痛。”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毕竟就隔着一个布袋,这块榴莲貌似还挺大的。
不知道买了那么多,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喜欢。
付过钱后,尾眀带着尾巴向城中心走去,早上的太阳将影子拉的很长。尾巴一会追着自己的影子,一会在人行道的绿色格砖上跳来跳去,不小心掉在外面“死掉”后,又拎着礼盒转圈圈....
没几圈就将自己转昏了。
阿眀的师傅是老爷爷吗?会不会咬不动啊?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教堂。
整栋建筑都是洁白的石灰色。
“唔...”尾巴好像对这种地方有些害怕。
说实话,尾眀自己也有点阴影,但他还是安慰着说没关系。
今天教堂好像没什么人,大厅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位白发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翻阅书籍。
“来了?”听到动静,男人转过头,等尾巴看清他的脸后,发现一点都不像自己想象的老爷爷...好年轻!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看到尾眀手中拎着几箱礼品,男人皱了皱眉毛,好像很无奈。
“师父您又救了我一命,徒弟总不能空着手过来吧?”
篱下琢磨,是东联大部分术的编攥者。隶属于篱下,同时又是一名西神教徒,现任圣歧依斯大主教。
“尽做一些有的没的...”琢磨叹了口气,还是将礼品放到了角落,轮到榴莲时,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是...”
“哈哈哈...我看尾巴对这个感兴趣,就一并给您买过来了。”
听这么一说,琢磨才注意到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果然吗...
仿佛是命中注定。
“孩子...我眼睛不太好,过来让我瞧瞧...”
尾巴显得有些犹豫,虽然她感觉眼前这个老人不像坏人。
“去吧...”尾眀拍了拍她的肩膀。
尾巴这才走了过去。
琢磨久久注视着女孩,随后又嫌看得不够真切,用手揉捏着她的脸蛋。
“唔~”尾巴有些不适应,但是老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慈爱的气息,就没怎么抵抗。
站在一旁的尾眀看懵了。
不是...
什么情况?
师父你摸就算了,一边摸还一边做出慈祥老父亲的笑容是肿么个事啊!
您老人家要真想要个小孩,以你的条件再找一个也完全不是问题啊喂!
“和你妈妈真像...”
琢磨轻轻地说了一句。
尾眀注意到椅子上的书籍,走过去翻看了起来,之间书上画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图形,标题是“空间、置换”什么的。
“师父,这是啥?”
“那是我刚刚编写完成的术,能够调换物品之间的位置,当然...有关空间类的东西太过复杂,目前只存在理论。”
“哦?那么厉害!能换人吗?”
琢磨笃定的摇摇头。
“绝无可能,除非你能在活的东西上打入阵,这违法了所有术的定理。”
“就算可以...”他补充道:“你还要计算目标身上每个细胞的运动,把整个东联的大脑借你都做不到。”
“唉...可惜,那这本借我看看。”说完尾眀就将书塞进衣服里。
“都说了目前只是理论,具体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哎呀师父我说您别小气了,对你徒弟就不要掖着啦...”尾眀开始死缠烂打,琢磨摆了摆手,只好答应。
琢磨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梳子,开始给尾巴梳理头发。尾巴好像被慈父光环驯服了一般,没有抵抗。
“你这名字取得太随意了...”
“尾巴...我觉得还好啦,不仅好念容易记,这孩子也喜欢。”尾眀挠了挠后脑勺。
“对了,两个时辰后会在中城召开会议,话题是“区域总攻”,你刚从西十五区回来,应该有什么要说的吧。”
尾眀摇摇头。
“我的话没什么用...”
闻言,琢磨停下了动作,他走到教堂中央,颇有些费力地拿出一把长刀。
“原谅我今天把它放到这了。”
刀沐浴在光线下,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唯一能区分的是刀柄上鲜艳的红绸。
琢磨将它拿到尾眀面前。
“钰山枫红错,刀身一百四十五公分,重达八十余斤。由....历代篱上执手。”
“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试一试再说。”琢磨将尾眀的话打了回去。
“师父...”尾眀单膝跪地,“您知道我的顾虑,我始终都坚信,挥舞它的人能够改变现状...即便是您,也才勉强将它拿起来不是吗?甚至穗将军都...”
“你要做的事情可指望不了别人。”琢磨双手扶着刀柄,持刀站立。
“你和穗将军一样...身上的戾气都太重了。”琢磨瞟了一眼身旁的尾巴,没有接着说下去。
“纵使这把刀牵引着再多名誉和责任,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块钢铁...人的抉择和命运不会因为一把刀而发生转变,但每每睹物思人的时候,我都想弥补遗憾,所以我寄托于你...希望你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以前,刀选中的人足以承担篱下所有将士的心意,系天下、系苍生...这当然好,但不知道哪一点,渐渐违背了初衷。拿起来吧...你的功绩当之无愧,只是太年轻了,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篱下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
琢磨玩笑道:“也没人说它不是。”
尾眀走上前,在他将刀握住的那一刻,琢磨松开了手。
尾眀想象着刀不受控制地倒下去,但没有。他用双手将刀举了起来,缓缓摆出挥刀的姿势,随后摇摇头:
“看来篱下真的是没人了...”
“本来就已经没剩多少。”
看着尾眀成功挥舞红错,琢磨突然双膝跪地,双手作揖行礼。
“参见篱上!”
尾巴本来正在琢磨的头发上打结,见状愣直接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要跪下去,但是被琢磨挡住了。
“师父!您这是....”尾眀赶紧走上去,要将他扶起来。
“不必不必,第一次的礼数还是要的...”琢磨摆开尾眀的手,笑着站了起来。“为师现在很高兴。”
“您真的折煞我了...”
尾眀抚摸着锃亮的刀身,看不出嵌入穗石的痕迹。
“以我用刀的毛病,师父您不怕我把它用坏了?”
“用坏了算你本事....”
“比起这个,”琢磨再次拿起梳子给尾巴梳头发。“你现在应该有什么急事要办。”
“那徒弟先去了...”尾眀看了一眼尾巴。“尾巴,你乖乖在这里陪爷爷待一会好吗?”
见阿眀好像有正事要办。尾巴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放心去吧,这孩子我待会让市楠给你送回去。”
在阳光下,少年持刀的身影与记忆中的模样缓缓重叠。
“对了,为师最后再送你一句话...”
“人为生无罪...”
目送着尾眀离开教堂,琢磨摸了摸尾巴的头,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孩子...”
“我要谢谢你....”
......
离开教堂后,尾眀和迎面走来的市楠照了个对面。
市楠刚想跟他打招呼,看清尾眀手中那把刀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又将视线移到别处。
你快走!老子没看见...
谁知尾眀直接停下脚步,一脸“核善”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市楠终于忍受不了,咬着牙跪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像吔了屎。
“参见...篱上。”
“不错。”尾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随我一同去?”
“不必了...”
等尾眀走后,市楠才从地上站起来。
这破刀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