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在心里的矛盾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生活一如往常的进行着,但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两天后,尾巴就得乘着列车与阿眀分离了。
“不要...不走!”她死死拽住阿眀的胳膊,惊人的力道像是焊在上面一样。
但尾眀这次没有一点妥协,他无视女孩满脸泪水,艰难迈开步子。
“尾巴...听话,琢磨爷爷会在车站等你的。”在劝说的同时,顺带向站在一旁的市楠使眼色。
“得令!”市楠接收到信号,一个滑步过去拎起那团白毛的双腿,然后两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跑向列车。
“小家伙你就从了吧...等仗打完,顶多不过一个星期就能再见面啦!”
“我不要!呜啊!!”眼看就要被溜到车厢里,应激之下,尾巴连忙松开双手,然后扑倒市楠身上,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我靠!”
这团白毛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做起事来却绝不手软,市楠吃痛地摔倒在地,只好将尾巴放下来任由她跑走,瞅瞅中伤的肩膀...好深的牙印!
眼看功亏一篑,尾眀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尾巴的衣领。
“尾巴...”他哀求道:“听话好不好,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
除了极少部分医生,所有非战人员都必须有序撤离,这个在尾眀这里没得商量...现在的战区,每多待一秒,危险到来的概率便会越大。
“纤满她们...都明天走,我也...明天走。”尾巴低下头,委屈巴巴地说道。
尾眀用袖子将那张哭花的脸蛋擦干净,耐心解释道啊:“纤满没走是因为她姐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而阿眀希望你能提前回去,这样才最安全。”
列车撤离的批次总共就两趟,一趟是今天下午,一趟是明天清晨...之后,据点就像是吸引敌人的鱼饵,多半会在人类与艾尔玛的厮杀中化为废墟。
“明天好不好...阿眀,多陪我一会...”尾巴搂住尾眀的脖子,冲着他撒娇。
过了许久,就当尾巴以为还是无法妥协的时候,尾眀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但你要向我保证,明天早上,一定会乖乖地离开。”
“嗯!”听到这句话,尾巴顿时破涕为笑,她抬起手,伸出了小指。
“拉钩...”
尾眀见状,也配合的用指头勾住。
“嗯,拉钩。”
市楠捂着肩膀,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俩。
“不是...你这就放弃了?那我的牺牲到底算什么啊喂!”
“哎呀...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拗不过她。”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住宿区都清空了。”
对哦...
尾眀这才想起这个问题,荫蒙的刺客要寻找合适的暗杀地点,拥有大量高楼和掩体的住宿区相当于直接被征用了。
“跟着我吧,今天还有一场战前会议,篱上最大的作用不就是在这时候鼓舞士气吗?”说罢,他牵住尾巴的小手,迈步离开了车站。
......
由于这里还在打仗,而据点也找不出几个空间大的会场,所以站前会议室便临时定在了一个荒废的电影院中。
尾巴钻进后排,双手并用将座位压下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放映厅的空间很大,仅有的几盏照明灯在天花板照耀着,但也只够恰好看清事物罢了。
尾眀站在漆黑的荧幕下吩咐和讲解着众人所负责的事项,座位上的观众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为了不影响大家,尾巴特意挪到后排,这里距离荧幕最远,也听不清声音,但是能看到阿眀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阿眀现在,真的像一个领导者呢...
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身影,尾巴这样想着。
直到隐约听见“后方待命”着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周围的气氛突然怪异了起来,原本安静的人群也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她开始聚精会神地分辨阿眀的声音。
“这是命令,士兵要做的只有服从。”尾眀的声音很冷漠,不给人一丝商量的余地,“但是看你们似乎非常不情愿,我可以给出解释。”
他习惯性地用手撑住桌子,注视着台下的人群。
“如果资料没错,在座的诸位一定都非常年轻,你们接受篱下的训练,最长的也不过两年零四个月。”
“首先,我个人认为你们不具备与艾尔玛搏斗的能力,即使偶有天赋异禀者,第一次上战场也会面临极大的精神冲击...应该多练几年,现在还太早了”
“其次,我说的后方待命并非撤离,如果原先的计划出现意外,还是需要你们来增援战场...当然所有人都不希望有意外发生。现在可没有以前的军功制度,图什么?”
尾眀玩笑似地摆摆手,“当然,我并没有贬低诸位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目前制定的战术没有缺陷,不需要多余的人数填补。”
尾眀从讲台上走下,朝众人挥了挥手。
“我说完了,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回到岗位上待命吧。”
这时,一名面相看起来稍大些的青年站起身,应该是这群人的领队。他踌躇了些许,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篱上,就算如你所说的,这届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参战人数更多,总会顺利一些吧?我们为家国而战,并不惧死。”
说完后,青年脸色涨红,他抬起头,直视着尾眀的眼睛,想从中看见动摇。
但是,那双黑色的瞳眸没有出现任何波澜,但也算不上坚毅,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摊死水。
“并不惧死?”尾眀将少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走到他面前。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两百?”
“两百一十九人。”少年回答道。
“就算两百。”
尾眀没有纠结这个,他重新走回讲台,环顾着底下的人群,发现他们大多都和少年一样,对自己的决策十分不满。
这群小鬼真难带...
他在心里骂到。
“要不这样吧,咱们向中区多调一点,调个两千...哦不,两万人,这样是不是就万无一失了?”
放映厅内又重新回到一片寂静,人们彼此面面相觑。
“或者干脆把事情做绝,调个两亿精兵,直接跟那帮该死的艾尔玛同归于尽!这样多好...战争胜利,咱们篱下的战士全部牺牲,都是英雄!”
“东联总共还剩多少同胞?两百人...很多吗?很少吗?并不惧死...你们没娘生没爹养吗!?”他拽住少年的衣领怒喝道。
“....”那名少年没想到篱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场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座位上。
尾眀松开手,没有再为难少年,他的初心没错,但应该要知道,人命不是贱草,所有人...都一样。
放映厅内的人陆续离开,尾眀坐在台上,略为有些疲惫。
白色的发丝垂进视野,尾眀抬头望去,发现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后排,来到了自己身边。
刚才情绪太激动,不经意间就发火了,都忘了还有小孩子在这里...
“对不起,我...”
“没关系...”未等尾眀道歉,尾巴竟然抬起手,反过来摸摸他的头。
阿眀说这些是为了哥哥姐姐们好,我知道的...不用这么勉强自己啦...
“尾巴...”感受着头顶温暖的触感,身体的疲惫似乎都缓和不少。
这时,最后一批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们统一身穿纯黑色的制服...便是隶属与晦同部下的荫蒙成员。
最重要的一环到了。
“阿眀加油...”尾巴露出一抹微笑,然后飞快地跑回角落。
重新坐到后排的座位上,尾巴打量着新来的人群,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最后一批,这也就意味着阿眀很快就能结束工作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走进后排,坐到了她身边。
纵使只见过一面,但尾巴还是认出了来人,因为他有着与众不同的特征,那便是蒙在眼睛上的紫灰色纱布。
“又见面了。”蒙眼男子背靠在座位上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