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到在雪未融尽之时,你敲着我的门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杯多加了牛奶的拿铁。
——风间哀
「喂喂,不是吧,一个春假没见你们就...交往了?」
阳太瞪大了双眼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十指相扣的我们。
「呃...如你所见。」
「我和小镜是水到渠成好吗?」
我和风音各执一词,不过意思却是大差不差。
「你有什么不满吗?」
风音特意夸张地搂着我的手臂,把阳台逼地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啊...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开学第一天,我和风音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阳太。虽然顺路,但是他住得偏远,再加上我平时起的更早一些,所以遇到他的机会其实不是特别多。
而今天,因为昨晚忘记锁门被夜袭的缘故,成为了少数能够上学路上遇到阳太的幸运日。
「怎么说呢...你们...啊真是的...不管了...祝我最好的朋友渡边镜能和嫂子百年好合!」
「喂...你也太夸张了...」
我看着把车推在一边,一会儿挣扎拉扯一会儿果断双手合十的阳太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藤原同学...啊不...嫂子!镜这个家伙以后就拜托你了!」
「啊!...呃...那是自然...」
「你这家伙...」
风音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有些措手不及;我则是苦恼地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学校见!」
说罢,就自顾自地抬腿上车,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们也走吧,风音。」
「要不是他今天拜托我,我早晚会怀疑你们有一腿。」
风音挠了挠我的手心。
我则是笑了笑幸福地着承受着她的挑逗。
春日的余韵如未散的筝声,也是未起的蝉鸣,是初绽的绯樱。校门口的学生零零碎碎的结着伴,他们频繁的呵欠和有些虚浮的步伐显然是还没有准备好学校的生活。
「春困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似乎打呵欠会传染,我眯了眯眼睛,挤掉了一丝丝眼泪。
「累了的话,午休的时候可以给你枕一下美少女的大腿哦。」
「如果不是昨晚你非拉着我一起看剧我也不会这么困吧...」
「嘻嘻...这可是开学前最后的狂欢!怎么能不珍惜这假期最后的时光呢!」
我们有说有笑地走着,周围的同学大多都是用好奇亦或者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风音的拥护者来给我下马威的场面,毕竟这种老套的轻小说桥段也不应该出现在生活中才对。
我猛然间感到一阵熟悉的感觉,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困到产生错觉了吧。」
我打了个哈哈,走进了教室。
整个早上过得非常平淡,加藤老师宣布我和风音担任班长这件事甚至没有我和风音官宣掀起的波澜来的大,基本每节课间都有男生围在我身边。
「渡边你这家伙有一手啊,风音这样的女神都给你追到手了!」
「渡边以后可就脱离我们单身男性的团体了,可恶啊!」
「以后要是别的那些家伙来找你和风音的麻烦记得找我们啊,欺负班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则是被围在中间假笑着应酬。
他们的面孔陌生又熟悉,虽然善意持续被释放着,但是我依旧龟缩在我的躯壳里,我本身就是这样子的人,这大概也是我只有风音和阳太两个交心者的原因。
我终究还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我不着痕迹地寻找着阳太和风音的身影,阳太好像一下课就被叫出去了,风音则是在位置上饶有兴致地听着音乐。
可能恋爱中的人都有心灵感应的特殊能力吧;当我看过去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风音在一刹那就与我对上了眼神。
『救救我...』
不知道她能否读懂,我试着发出了讯号。她点了点头,随即放下耳机然后径直走到我身边。
「你们要是一直这样子霸占着我的男友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和平时日常状态下犬系女友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的她则是处于气场全开的模式;好在有了她的帮助,我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所以你打算怎么感谢你聪慧的女友?」
她斜靠在我的桌边,侧着头看向我。
「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辣味咖喱!」
「辣味咖喱有点太单调了吧,再多做份炸猪排好了...不过放学我可能会去社团游两圈再走...」
「需要我等你吗。」
「我应该不会花费很多时间。」
「嗯。」
风音揉乱了我的头发,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响铃声中走回了座位。
「你们两个难道真的不是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吗?你们怎么会这么熟练?」
阳太不知何时回到了座位上,他在我身后傻眼地抱怨着。
数学老师的课有些无聊,好在都已经学过了。风音的位置和我隔了两个座位,她正撑着脑袋无聊地转着笔,我只看了她三秒不到就被她转过头逮了个正着。
『怎么一直盯着我,我这么好看吗?』
『谁会不喜欢看自己的可爱女友呢?』
我们用眼神肆无忌惮地交流着,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对视而已。
「木村同学,请打起精神来!」
「唔...啊...好的老师...」
我中断了精神交流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擦口水的阳太以及他桌上已经写完的作业本,周围恹恹欲睡的同学们也因为老师的提醒打起了些许精神,不过也没成功支撑到下课就是了。
「阳太,今天午餐应该不能和你一起去食堂了。」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我很荣幸能够在我男友心中比过他的好基友。」
风音挑了挑眉,把食盒递给了我。
平时因为懒惰,所以会和阳太一起去食堂随便吃些什么打发一下,而风音则秉持着『每一顿饭都要好好吃』的思想,早早起床做了两人份的便当。
「难得的会对午餐有些期待啊。」
我挫了搓手。
「哼哼,本小姐的手艺虽说不及你吧,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哦。」
揭开盖子,首先入目的就是我最喜欢的菜之一——番茄炖牛腩。番茄都已完美地剥去果皮,果肉看起来嫣红多汁;牛腩切地大小正合适,或许是炖煮了比较久的缘故,牛腩已经软烂到只能勉强维持本来的形状了。
其余的菜就相比而言比较简单,清炒的当季时蔬和用昨晚剩下的饭做的蛋炒饭;除此以外知道我平时很依赖汤品的风音甚至特意买了汤罐子带了两人份的味增汤。
「风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啊...」
我看着丰盛的菜品,不由咋舌。
「也就是平常的时间吧,最近我都比较短眠。」
她喝了口汤,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我也跟着喝了一口,家常的感觉不禁让我舒心地长出了口气。
午餐的口感实际上比卖相更好,我把风音给我做的那份便当连带着她夹给我的牛腩都吃了个干净。
「原来吃一顿令人舒心的午餐是这么愉悦的感觉啊...」
我感叹着将食盒收拾好放回布袋中。
「毕竟这是倾注着爱情的便当哦...对了,上次一起去买的食材被我一顿就用得差不多了,今晚可能绕路去一趟超市。」
「嗯,听你的。」
我回想了一下原本还算充盈的冰箱,忽然觉得这很午饭的代价还是很高的。
下午上课的老师听说前阵子花粉过敏,现在还在家修养,所以课程改成了自习。草草地处理完了作业的我就开始发呆,偶尔想想晚上该怎么做菜,只可惜『做』菜『做』到一半就放学了。
「喂,班长大人,放学以后你也要一起去学生会吧。」
阳太戳了戳我的脊背,对着我挤眉弄眼。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听你的口气你也要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你可别忘了我除了是美术社的顶梁柱以外今年还当选了学生会的文化委员哦。」
他随手将废纸抛向垃圾桶得意地对我说道。
「既然做了干部好歹稳重一点啊,你这家伙。」
看着纸团安全落袋,我有些庆幸他没给今天值日的同学造成困扰。
「哦对了,会长有说过想让你来任职...」
「「不可能!」」
风音和我同时答道。
阳太就算压低了嗓子,声音依旧还是很够穿透力,更何况风音也已经收拾好走到我身边,我们对话的内容还是很容易听清楚的。
「我就顺口提一下,你们小两口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他微微后仰,眼神在我和风音间游移。
「太麻烦了,所以这种事情找我也没用吧...」
「镜很怕麻烦,更何况是『那家伙』...」
又一次,我和风音近乎同步地答道。
「啊...真是的...你们两个是不是上辈子就在一起了?」
阳太双手抓着头发,来回抓挠,生无可恋地吐槽着;在阳太的牢骚声中,我们到达了学生会的大会议室。
我们来得比较早,长桌周围坐着零零散散着学生干部或者是各班级的班长之类的人物。
「镜要和我一起去前面坐着吗?」
「不用,他跟着我就行。」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被风音拉走坐到了偏后的位置上。看了看长桌一端暂时还空着的位置,我偏头靠近风音。
「风音,你之前是认识学生会会长的吗?」
因为她每次对风间哀的态度都很激烈,让我不由地注意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啊,你说这个啊,我纯粹地讨厌她而已。」
风音也将脑袋靠过来,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此时的我们脑袋只堪堪留了一条缝隙,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明明是无心的动作,却暧昧地让我心里发痒。
「你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吧。」
「在一个社团算吗?」
「呵呵...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你的态度还是让我有些不爽哦...」
风音似乎早就知道风间和我都是游泳社的社员,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太妙?
「嘶...」
只感到到腰部一阵扭疼,不用想那一定风音的小手在『惩戒』着我的『罪恶』
「果然我还是不想从我的好男友嘴里听到别的女人的事情呢...」
「啊...我错了...啊!疼...嘶...」
我抿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嘁...」
见我吃痛,风音很快就撒开了手。
我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很痛,这只是为了让心爱的女友能够出气而稍带夸张元素的表演而已。
虽然她撅起的嘴唇渐渐平息,然而嗔怪的眼神却依旧一刻不停地扫视着我,对于这个连自己底裤颜色都知道的少女我选择乖乖投降。
「我和风间会长真的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我举起手掌,在她耳边悄声发誓。
「我可没有生气,谁会在乎你们两个的关系啊。」
看着她逐渐软化的神色,我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周围的位置很快就坐满了,没过多久,风间哀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向首席。
说起来虽然是对她有些印象,但其实还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个人:偏硬的黑发没有任何烫染的痕迹被裁剪成略长于耳际的bob样式,未加粉饰的脸庞透出一股病态的白皙;眉锋尖锐,眼角微翘,眸缝细长;偏向于中性美的脸孔上很少有什么表情,如果那一抹『哀』算的话。
和一般的JK不同,风间哀穿着男款的制服,虽然有些冒犯,不过胸前的起伏真的不是很明显,经常会被当成一个高冷系帅哥也说不定。
风间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偏过头看向我,但是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毫无波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别的女人好看吗,我的好男友?」
一旁风音鼓着脸颊看着我,神色有些不善。
「嘛,没你好看,也就这样吧...」
「啊...是...是吗?呵呵...那是自然!」
风音的脸有些红,感受到锁死的视线漂移开去,我不禁舒了口气。
会议的内容也没什么大事,强调几下新的规章制度和文化祭的活动安排就草草结束了。
散会的时候,风音表示打算先去茶道部找熟人打发打发时间,让我活动完了去找她一起回去。
分开后的我拎着收拾好的泳具,不疾不徐地走着,却没想到在拐角处能遇到那个刚刚在台上威风八面却同样拎着泳具的少女。
「啊...风间会长,真巧。」
「嗯。」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我并没有打算和风间哀这样的『人物』一起并肩同行的打算,而这也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和风音已经开始交往的缘故。
先行告退的我在前面走着,风间哀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有节奏的脚步声让我不禁背后微微沁出些薄汗。
我更加不敢回头看她的情况,只是略微加快了步频,感受着身后没有变化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我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些什么,我把这种情况归类于种像膝跳反应一样的『条件反射』。
走进更衣室,我甩了甩脑袋,把杂念抛了出去,然后开始换装。看着手中光滑合身的长款连身泳衣,我不由苦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是一处除了医生和自己,几乎谁都不知道的一道狰狞伤痕。
我嘲笑着自己的多愁善感,然后利索的换上泳衣,锁上柜子,把钥匙串戴在了手上。
地上防滑塑胶的空洞压在我的脚底,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感叹自己脚上不知从哪来的厚厚老茧,让我不至于被勒到疼痛。
大概是刚刚开学,社团的那些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勤勉,诺大一个游泳馆内只有我和安全员先生在泳池边。
天色很亮,两边是落地玻璃幕墙,因此室内不开灯也能保证照明。真是庆幸假期也没有疏于运动,所以拉伸时韧带也没有传来僵化以后撕裂般的疼痛。
我舒展着身体,走向泳池的一边。
馆内的泳池是分开的,一般使用的多半是靠外的那片浅水池。其水深不过堪堪过我胸口左右,因而经常被当做课堂教学的场所。
而我所处的这片深水区是专门配给社团和游泳特长的同学的,一般水性较好的学生或者老师都会更偏爱这个区域。
「你啊...每次都是一开学就来借用泳池,我还想再休一阵子呢。」
身为安全员兼泳池负责人的服部谷先生在一旁抱怨道。
「服部先生,其实我一个人也没事的...」
「小子你是真不把安全当回事啊!」
「不会的,服部先生,见识过死亡以后的人自只会更加珍视生命,况且我的水性您还不知道吗?」
看着服部先生的苦瓜脸,我安慰道。
而服部先生只是面色复杂地看着我,飞快的瞥了一眼我的胸口又挪开了视线。
「对了,你小子今天要潜水吗?」
「嗯,不出意料应该会...」
「别躺在水底太久,不然很容易造成误会。」
「我知道的,服部先生。」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当时这个一脸凶相的大叔不顾一切跳下来捞我然后知道我没事以后把我痛斥一顿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闲聊很快就结束了,服部先生则坐在救生员的高台上无聊地刷着手机,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换个地方坐着罢了,顺带看看你小子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只是他嘴上的说辞而已,毕竟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一直『维持着男人威严』的热心大叔。
我站在踏板上,把泳镜牢牢地箍在面部,深深吸了一口气,下蹲,然后臀部翘起双手扣住踏板边缘。
「噗嗤!」
我跃入水中,身旁是被翻滚切割的浪花,白色的浮沫连同着一层层涟漪在我身后荡漾开去。
我怕麻烦的性子让我在假期更多选择了慢跑而不是去较远的公共游泳池,所以很久没有律动的双腿在入水的那一刻反而有些生硬。
过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一些水渗进了我的泳镜里,这让有着轻微强迫症的我略感不适。我半睁着眼睛像鱼一样向前快速地摆动身体,池壁整齐的蓝白色马赛克瓷砖在我眼中不断向后掠去。破水而出的时候我才发现百米的距离自己已经游过了半程。
我浮出水面,改用自由泳的方式继续前进。
自由泳是我比较偏好的一种泳姿,如果要说原因的话,也许是因为这是我最早学会的一种泳姿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泳池边际 ,我躬身翻滚后用力蹬开,开始向回游;身体里渐渐散发出热意,和皮肤外面还有些凉的水不停地刺激着我的感官,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流连。
一圈很快就结束了,我伏在岸边微微气喘,泳镜被我摘下挂在额间。感觉到前面有人在靠近,我抬头看了一眼。
入目的是一双高挑有力的长腿,再往上的一马平川自然是彰显出她主人的身份,不过好在风间哀走向的是隔壁的踏板,我们和往常一样『默契』地谁也没去管谁。
趁着她还在拉伸,我平复好了呼吸的节奏,重新勒紧泳镜,仰躺着的我以一个向下的角度蹬开墙壁。
借助着推力,我一边缓慢排出肺里的空气一边摆动着双腿,水面离我越来越远, 颜色越来越深;被我吐出的气泡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一边变大一边翻涌着向上然后在水面破碎;不喜欢戴耳塞的我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耳边逐渐增大的水压。
就在我放空的时候,背上忽然传来的碰撞让我有些猝不及防,连肺部的收缩都慢了一拍;马赛克砖的光滑和防水涂料的粗糙不停地划过我背部的感知神经,然后我停了下来,整个人沉没在水底。
我停止了吐气,看着最后两个气泡相互做伴旋转着爬升;眼镜被水压的很死,让我眼眶有些酸胀;耳畔一片死寂,但耳中的肿胀感告诉着我池水已经被压入。
为了能安稳地躺在水底,我几乎吐出了所有储存在肺部的空气,对于呼吸渴求感从胸口蔓延到咽喉底部。
水底的寂静安宁让我留恋,而身体却逐渐开始颤抖,我本能地向上伸出手。
「哗...」
入水声不远不近,然后紧接着,一道纤细的黑影慢慢笼罩,停滞在我上方,不知为何,我胸前愈合的伤口莫名有些发痒。
在我迷茫之际,我举起的手被握住,然后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手臂传递到我的全身,我怔怔的瞪着双眼,看着她将我一点点带回水面。
「你还好吗?」
「没事的,风间会长,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
「你朝着我伸手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以外。」
「唔...抱歉,刚才我想事情入迷了...」
「该道歉的是我,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我们摆动着四肢浮在水面上,看着她依旧是冰冷的神色,我选择性忽略了她直接叫我名字这件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抱着手臂姨母笑的服部先生不由苦笑,看来免不了一番解释了。
虽然有了这样的插曲,但是我和风间哀还是朝着两端分开各自进行各自的练习。
事实证明游泳确实是件很消耗体力的运动,也难怪医生当初推荐这项运动来当做我恢复完全以后的保健训练。
我垂着疲惫的双手慢悠悠地走到服部先生旁边。
「怎么,有美人相陪的你还知道来看看我这个大叔?」
「我就知道...」
「怎么,你没看到人家眼中闪闪发光的感情吗?」
服部先生靠在救生员专用的高台上笑着说。
「别闹了服部先生,以你所在的距离压根看清楚吧,而且我现在已经有恋人了哦,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呢,连你这种性格倔强的家伙都能博得美少女的芳心吗?」
我嘴角微抽,不再去理会这个拿我打趣中年大叔而是将视角转向了水面。
身着黑色连体泳衣的风间哀灵巧地穿梭在这片深蓝中,宛如孤独起舞的人鱼公主一般,举手投足间散发出高贵、矜持的气质。
我不禁又想到那双好看却哀伤的眸子,它不同于眼前这般混杂着硫酸铜与漂白剂刻意而来的澄澈,更像是那禁锢着光芒、晦暗幽谧的深海,溢满了透骨的『哀』与致命的『神秘』。
不过这些思绪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服部先生,那我今天就先行告退了,感谢您的照顾。」
「你小子少给我添点麻烦就是对我的照顾喽。」
服部先生跳了下来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堵在耳朵里的水也被这一下给拍了出来,带着体温的滚烫顺着耳垂流下。
『还真是有大叔的气质呢,如果不算上这一身腱子肉的话...』
我感受着肩膀上淡淡的钝痛苦笑着暗忖道。
就在我即将走入更衣间的时候,早上的刺感来到了我的后背,与之一同的是清脆的出水声。
我又一次下意识地转过了身,我总算是理解了那熟悉感的源头:拉下眼镜和帽子的少女歪着头随意地半撑在台子边上,沾湿的发丝一缕缕并在一起,任由着水顺着发梢滴答滴答地落下,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除了『哀』还折射出了些许复杂到难以理解的东西。
「风间会长,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率先打破了僵局,但是她并没有回应,依旧是愣愣地看着我。
「会长?」
「好。」
说罢她就仰躺在水上向后飘去。
说是只活动两圈,但是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很久。我匆匆忙忙地冲了下身体就跑出了馆外。
「这么着急,是要去见小情人吗?」
「嗯...嗯?」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却看见边上单肩背着包的帅气辣妹在冲着我笑。
「我看时间差不多就直接过来找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心有灵犀?」
风音走过来搓了搓我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
「倒不如说是双向奔赴吧,只是我还没狼狈地赶过去就被风音打了个猝不及防。」
我任由着她在我头上施为。
就在我享受着恋人的宠溺的时候,头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我就知道...」
风音拉着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我则是没反应过来直接乖乖就范了。
「怎么...」
我还没问出口,就看到风间哀站在我们身后,盯着我们牵着的双手死死不放。那种刺痛感变本加厉地扑面而来,无声地质问着我,又是一阵令人颤栗的沉默,只不过这次打破平静的是风间哀。
「你们...真的开始交往了?」
「如假包换!」
「是的,会长」
我和风音齐声说道。
「这样啊。」
「这样是哪样?」
「没什么,对同社社员的好奇罢了。」
「只怕你是另有想法吧。」
我感到风音牵着我的双手慢慢收紧,表现出强硬的进攻姿态,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要让她不用这么紧张,可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握力。
而观察敏锐的风间哀也注意到了这点。
「呵,你说是就是咯。」
风间哀嘴角微翘,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冰冷白皙的脸颊罕地露出戏谑的表情。
「看来你们也并不是很合拍嘛...」
「你...」
风音甩开了我的手想要冲过去却被我反手拉住手腕,这次换我站在了前面。
「风间会长...」
「哦?」
风间哀的脸色又恢复如常。
「是我追的风音哦...」
「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跟不上风音的步调也在正常不过了吧...」
我戴上了名为fake smile的面具,身后的手已经从风音的手腕滑到了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将她轻轻拉到身侧
「哼,诡辩罢了。」
风间哀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哼鸣,转身径直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泄了一口气,仿佛全身被抽去了筋骨;天色还没有晚到夕阳被地平线淹没的程度,风音恶作剧似的挠了挠我的手心。
「走啦,再晚一点店里的顾客就要多起来了哦~」
「啊...好。」
就这样,少女牵着少年的手在卵石路上一路小跑,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转角的驻足。
现在恰好是学生早就到家和社畜还在翘首以盼下班的时间,因此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
我们放缓脚步,迎着微风并肩走着,我忽然停了下来,风音则是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后站定。
「风音...」
「什么?」
「我『认识』她吗?」
「不认识哦。」
风音没有回头,我张开了一半的嘴又合了起来。
『是我判断错了吗?』
我摇了摇头。
『就算是也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风音已经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
想到这里,我走上前去环住了风音的腰。
「你...你在干什么!周围还有人呢...」
风音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嘴里小声嗔怪着却并没有将我推开,反而是顺从地让我搂着。
我埋在她的后颈贪婪地摄入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每每呼气,都能感受到她的娇躯在微微颤抖。
「喂,有人在看过来了哦,回去随你怎么撒娇都好啦...」
她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抬起头,离开之前轻咬了一下她的侧面的脖颈,顺带用舌尖轻点皮肤。
被恶作剧的少女羞怒地转过身,高高的马尾在身后顺势摇晃,略微撅起的嘴唇配合上轻皱的眉头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无比可爱。
采购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好在我有列清单的习惯,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需要置办的物品全部找齐了。
打算结账的我们刚刚跨出门口,我忽然想起冰箱里存着的牛奶咖啡好像喝得差不多了。
「风音,可以等我一下吗?」
「怎么,牛奶咖啡喝完了吗?」
「是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真是笨蛋,我早就它放在购物车里了哦。」
风音翻出了被食材压住的牛奶咖啡。
「诶...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有好好记住和你有关的事情啊。」
看着她淡笑着的眸子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快了起来,酸胀感在鼻腔和眼球上攀爬,我用力地眨眨眼。
「那就好好期待今晚的晚餐吧。」
我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当时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原来你也会害羞吗...」
「什么?」
风音在小声地说着,我决定装作没有听见,推着车子前往收银台。
——————————————————
而此时此刻,正有两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正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所以说,你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
「是的。」
这个健硕洋气的轻佻少年坐在桌边,无聊地搅动着手中的黑咖啡。
「你就笃定我会帮你?」
少年饶有兴致的抱着胸口对着坐在对面的冰冷少女问道。
「这对我们都有利,不是吗?」
少女平静的眼光中看不出丝毫的想法,宛如一个精致的人偶。
「呵呵,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想我不会这么做。」
「是吗?那个曾经在你一无是处被霸凌的时候帮助你的人如今失去了一切,最后却被一个一直袖手旁观的家伙抢走了,你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有什么好做的?」
「呵...」
少女不置可否,少年则是继续说道。
「他现在很快乐,至少我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不可能!」
此时少女波澜不惊的脸庞有了一丝动容。
「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少年手中的咖啡更像是一种装饰,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少女也没有接话,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端起她第二杯还有些温热的拿铁。
「虽然很讨厌这样,那家伙真的很在乎你...至少过去是,不过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比得过现在的藤原吗?」
木村阳太看着风间哀手里的拿铁,叹了口气。
「藤原风音算什么东西!」
「我不是镜,请别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和我说话。」
「嘁...」
风间哀把空空如也的杯子连带着托盘重重地敲击在桌上,周围的人若有若无地投来好奇的目光,阳太皱起的眉毛表达着他的不满。
「谁又会知道在外面光鲜亮丽的学生会会长是个背地里会对别人倾泻压力、恶言相向的家伙呢。」
「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教我!」
风间哀压低着嗓子,如同狩猎的母狮盯着嘴角戏谑的木村阳太。
「也是,唯一能管教你的人被你亲手给驱离了,无处发泄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阳太嗤笑着,径自放下咖啡钱直接离去,只留下在座位上十指紧扣面庞抽动的风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