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伯一愣，内心踌躇不已
【我滴个娘也，难道他听到我骂他了耶？】
这么想着，老伯越看宁羽生越觉得他不像好人
“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宁羽生温润地笑笑，只是这笑容在老伯眼里多少是有些居心不良的意味
他脑海回想起刚才宁羽生笑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噫！太可怕了！
“咳咳……咳咳！”
老伯猛的咳嗽几声，连腿都开始打起了摆子，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仙人大人，老朽只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唯恐这副凡躯脏了仙人大人周围的空气啊！”
“爷爷，你昨天不是还偷看隔壁林奶奶洗澡，被追了三条街嘛？”
老伯背上的女孩一针见血，让他老脸微红
“咳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宁羽生则是眼带笑意地看着这一老一小
他只消一眼便看出这爷孙不是亲生的
老爷子是龙眼龙鼻，印堂饱满，大富大贵之相，结果却衣衫褴褛，周身阴气环绕——正是从那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那女孩，虽然不能说是福如东海，也能称得上一句天煞孤星了
如果不是这么顶的面相撑着，老爷子早被克死了
“老伯伯，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啊？”
宁羽生缓缓走到老伯身旁，微笑着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了零下三度的话语
众人皆是为之一惊：仙人一言，还能有假？
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在宁羽生身旁的三位修仙者更是惊叹
只一眼便断生死，通阴阳
果真是绝世高人！
老伯却是吹胡子瞪眼，语不惊人死不休
“放你娘的屁！老子我身体倍儿棒！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狂妄！”
蓝家家主怒喝道，一身修为冲天而起
“前辈神算，岂是你这等贱民能够窥探的？还不快跪下！”
“诶，别急～”
宁羽生一挥衣袖，如春风般温润而过，将蓝家家主的气势瓦解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先急！”
说完这句话，宁羽生瞪起眼睛，气势汹汹地看向老伯
“你可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当我是吓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老伯嘟嘟囔囔的，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蹲了下来
“妮儿，快下来，你的机缘已到！”
“呀？”
女孩歪歪头，尽管不解，可还是乖乖照做，从爷爷的背上爬下来，吧嗒吧嗒地跑到宁羽生面前三叩九拜
“机缘机缘，请收我为徒吧！”
宁羽生看着面前装模作样的女孩也是哭笑不得
这孩子，恐怕还涉世未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她的？”
“哼，我老早就知道你要来找她！”
这说了不就跟没说似的！
宁羽生摇了摇头
“此女天煞孤星，我怎么能收她为徒呢？”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莫不是来消遣我的？”
老伯抓住女孩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妮儿，别拜了，他不是机缘！”
女孩一听，瞪大了眼睛
“那我岂不是白拜了吗？哼，去……爷爷，那个怎么说来着？”
“去你妈的。”
宁羽生出声提醒道，却换来了女孩的鬼脸
“去你妈的！”
蓝家家主刚想直接将这两个凡人诛杀当场——毕竟这个世道，凡人还不如一块灵木有价值——却看见宁羽生笑意不减，暗自腹诽道
【奇了怪了，难不成前辈喜欢被骂？】
“哈哈哈哈！”
正如他所想，下一秒宁羽生直接放声大笑
“好好好，老伯，你可知你的命是被这个女孩给毁了？
你可知你原本能大富大贵，子孙满堂，仕途平坦一路高升，位极人臣？
可现如今！”
宁羽生指着女孩，朗声道
“你却因为这个女孩而毁了自己一生！”
“毁了就毁了，关你屁事！”
老伯不甘示弱，啐了一口
“老子的孙女还要你来指手画脚？”
“狂……”
蓝家家主刚打算将这两个凡人诛杀当场，结果又被打断了
“哈哈哈哈！”
宁羽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个不停
“你可知！”
他怒目圆睁，展露出仙者威势，令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你可知此女乃通魔妖体？你可知不论五州地域，私藏妖体者当斩首，诛九族？你可知她这种人生来就与妖魔亲和，后来会和妖魔同流合污危害人间？你可知你一时的妇人之仁会让将来多少无辜者丧命？！今日！我便在此斩杀妖体，还天地朗朗乾坤！”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震耳欲聋
宁羽生一挥衣袖，手中幻化出一把通体雪白的剑，手起剑落，女孩当即人首分离
她的头颅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解的神色
“啊！”
顿时，人群一片骚动
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生命就这么消逝
老伯则是愣愣的看着地上女孩的尸体出神
“轰隆隆！”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被黑色覆盖，雷声响起，云中不时有雷光闪动
“下雨啦！回家收衣服啦！”
有人喊了一声，接着人群顷刻间便作鸟兽散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天空渐渐落下雨滴，冲刷在女孩的尸身上，冲刷在被血液染红的石砖路上
“前辈英明！”
蓝家家主露出谄媚的笑容，搓了搓手
“嗯，我也这么觉得”
宁羽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前辈，您去哪儿啊？不如来我府上喝杯茶？这个凡人怎么处置？好勒！”
“蓝家主，你可是得了大机缘啊，榜上了大腿！”
赵家主和孙家主一同拱手道喜，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和宁羽生牵上了线
“唉，哪里的话，今日我请你们喝一杯！”
蓝家家主笑容灿烂，一点都看不出刚死了女儿
他看了眼发呆的老乞丐，嗤笑一声
“前辈心善，见不得穷苦人，还不快滚回家去？”
孙家主倒是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丢给了老乞丐
不过这时候来看，反倒更像是嘲讽
老乞丐怔了一瞬，随后缓缓跪下给三人磕了个头
“小老儿，跪谢三位家主。”
————————
老乞丐身形佝偻，看着面前破旧的木屋
他的脚步虚浮，仿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吱呀——”
木门被推开，老乞丐却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
“你好！”
宁羽生面带笑容，翘着二郎腿，就这么看着这个刚失去了孙女的可怜人
“你！”
老乞丐只感觉怒气上涌，脚下一不留神，向后倒去
“卧槽……耶？”
他在距离地面几寸的地方停下，漂浮在空中
“老先生，”
宁羽生缓缓走到他身旁将他扶起
“我是很佩服你的，试问天底下有谁会在明知山有虎的情况下偏向虎山行呢？”
“说屁话没有用！”
老伯一甩脑袋
“你要是有本事就还我孙女！”
“这恐怕是不行了，我可背不了那么多人的因果”
宁羽生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但我可以补偿你。”
老伯啐了口唾沫
“本事没有屁话真多，你说要补偿？你能给我什么补偿？”
“你要钱吗？”
宁羽生手一翻，出现了一枚金元宝
“我去你……”
“诶诶，别急嘛！”
宁羽生耸了耸肩，手中的金元宝又消失不见
“我不能把她给你，但是能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你要吗？”
“一模一样？”
老伯皱起眉头，狐疑地盯着宁羽生
“真的假的？”
“你要吗？”
宁羽生阳光一笑，露出白牙
“不要”
老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逝者已逝，老头子我也没什么非要养她的理由，毕竟也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是……”
他看着宁羽生，但是眼神似乎看向的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求一个无愧于心罢了……”
“好啊，你好大胆！”
宁羽生脸上的神色先是凶狠，但又转变成笑意
“我再三劝说，你还执迷不悟，真是倔啊！也罢，也罢，你且看看我是谁？”
老伯听到这话，揉揉眼睛，却惊奇的发现面前之人哪里是什么温润如玉的仙人，分明就是刚刚被斩首的女孩！而宁羽生依旧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呢！
“妮儿？”
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孩的头，却被躲开了
女孩鼓起腮帮子，看起来似乎是在生老伯的气
“哼！”
“老先生，你怎么这话也说的出口啊？”
宁羽生勾起嘴角，看起来颇有一股小人得志的模样
老伯哑然失笑，转而对宁羽生跪下磕了个头
“多谢仙师，救我孙女性命！”
宁羽生倒是大大方方地接下了这礼，笑道
“有事仙师没事坏种？老先生可真是好一幅嘴脸啊！”
“唉，这不是重点，倒是仙师您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嗯……”
宁羽生点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才开口
“因为这样好玩啊！嗯……你不这样觉得吗？”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宁羽生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哈哈，不逗你了，我可没有骗人，你这孙女的确是通魔妖体，日后必定会和妖魔打交道，而且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通魔妖体？”
那女孩见一时半会也没人理她，只好放弃耍小脾气，歪着头问出了这句话
“嗯，这通魔妖体啊，可就历史悠久了，你要听吗？”
宁羽生摸了摸女孩的头，眼里满是温柔
“我要听我要听！”
“那我就不讲了！”
宁羽生温柔的说出这句话，成功让女孩给他甩了个眼色
“那我就开始讲了！这通魔妖体简单来说，就是域外天魔通过干预此方天道，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投放进来的老鼠屎，这颗老鼠屎到达了一定年龄就会和域外天魔取得联系，通过域外天魔的指示行动，平时也就跟很坏很坏的妖魔一起杀人越货，到了必要时刻就能和域外天魔打个里应外合，帮助其进入世界危害苍生。”
“哦……”
女孩点点头，那小脑袋瓜子正在飞速运转
“你是在骂我吗？”
“不要怀疑，相信自己，我就是在骂你。”
宁羽生点点头，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瓜子
老伯则是在一旁看着这幕场景，竟有些恍惚
若是他真的有孙子孙女的话，兴许也这么大了吧？
“哼！你真是个坏人！去……去……”
“去你妈的。”
“对，去你妈的！哼！”
女孩朝着宁羽生做了个鬼脸，逗的后者哈哈大笑
“哈，你看起来倒是可爱的紧，嘴真甜！”
宁羽生变出一颗奶糖，丢到了女孩手里
“仙师，”
老伯拉住想咬宁羽生的女孩，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仙师此番前来，必定不是闲聊的，我也晓得这孩子总有一天留不住，说不定反倒会毁了她，倒不如让仙师好好教育，将来要是能倒反天罡，护得一方百姓安宁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倒反天罡……”
宁羽生愣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拍手称赞
“好啊，好啊！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就是不知她可愿认我为师？”
他看向赌气的女孩，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拜师？”
女孩歪歪头，把奶糖塞到嘴里
“呀！好甜！”
“甜啊，好，”
老伯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妮儿，你只要拜这位仙师为师，就有吃不完的糖了！”
“真的吗？”
“真的！爷爷难道有骗过你吗？”
女孩“哦”了一声，跪了下来朝宁羽生磕了三个头
“机缘机……仙师仙师，请收我为徒吧！”
“你可想好了？若是拜我为师，你可就再也无法和爷爷在一起了！”
“那……那我不要！”
女孩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抱住老伯的身体不肯撒手
“我才不要和爷爷分开！”
宁羽生朝着老伯笑了笑
“非是我不愿，只是她不肯啊！老先生你也别生气，强扭的瓜不甜，这样吧！”
他变出一根红绳，系在女孩的手腕上
“你若是想好了，便上山找我，有此红绳，禁制不会拦着你的。老先生，保重啊！”
宁羽生说完这句话后，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女孩也学着摇晃了一下身子，看见自己仍旧在原地后才惊呼出声
“爷爷爷爷！那个大哥哥好厉害哦！”
她又开始研究手腕上的红绳，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后才泄了气
“嗯，夕儿，你也能变得那么厉害的。”
老伯摸了摸孟绸夕的头，眼里藏着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