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宁羽生一早就醒了……不，应该说他根本没睡，到了他这个层次，睡觉已经算得上是娱乐方式了
他此刻正拿着自制的木工凿，对着一块牌位左凿右刻
“……好了！”
完事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自满的笑容
“咔”
“呀！”
窗外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似乎是某个技术拙劣的偷窥者露出了马脚
宁羽生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抓起牌位朝门外走去
“吧嗒”一声，宁羽生打开门，清晨的凉风拂面，就算是他，这时候也有了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
阳光还没出门，但月光已经回了家
空气中的水珠凝结成雾，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宁羽生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人正在中庭舞剑，旁边还趴着一条狗影
“嗯？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师……”
“汪汪！”
他走过去，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怎么这么早起床，小狗狗就是要多睡一会儿，对身体好。”
宁羽生语气温柔，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你看看，长的这么壮，过几天就能开荤咯！”
大黄听到这种危险的发言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那张狗脸人性化的表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有些敷衍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呢，放心好了。”
宁羽生倒是很满意，笑着拍了拍狗头
一旁的孟绸夕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人一狗，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今天也起的这么早？”
宁羽生转过身朝孟绸夕，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颇感意外
“师尊，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五年间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早起晨练。不敢怠慢。”
孟绸夕朝宁羽生行了一礼
宁羽生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咳嗽了两声，摇头又点头
“咳咳，早起啊，早起好啊！闻鸡起舞弄清影，直捣黄龙讵假媒，行吧，你，你继续，别忘了持之以恒，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啊。”
故作玄虚地念叨了两句，宁羽生刚要走，却被孟绸夕抓住了手腕
“师尊，您身体不舒服吗？”
面对孟绸夕投来的关心眼神，宁羽生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没事，无碍，你记住我说的就行了。”
“弟子谨记师尊教导！”
孟绸夕又朝着离开的宁羽生行了一礼
而宁羽生则是一边走一边挠头
“我记得我施行的是西式教育啊，既没强迫她干这干那，也不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找茬，更没有给她灌输什么一定要听我话的观点，我甚至都没口头威胁过她，她不至于和原来的样子差这么大啊？
我可从来都没跟她吵过架！怎么这孩子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难道是我不经意的行为导致她有心理阴影了？不会吧？快乐教育怎么教出这么个不快乐的孩子？这长出来的胚子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问题出在哪儿啊？难道那种活泼叛逆的孩子不是这么教出来的？她不是应该天天睡到中午，没事去山上抓鸡摸狗掏窝吗？啊？
莫非是教育问题？我读了三百年的书，三百年啊！不管是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过，我三百年的人生阅历难道连一个小孩子都教不来吗？
难道……难道是我的问题？”
宁羽生腹诽不已，内心抛出了无数个问题，同时开始质疑自己的教育水平
他就这么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厢房前，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将这些想法都压了下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这间房有些狭小，但不是因为他原本的空间就是这样，而是因为摆满了数不清的牌位
这些牌位规格一致，整齐的摆放着，堆满了房间，只在中间留了一条供人行走的空隙
宁羽生慢慢地走着，脚步有些沉重
他走到尽头，那摆放着一个蒲团，以及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同样排放着许多牌位
宁羽生将手中的牌位放到了桌子上为数不多的空隙中
那牌位上，用瘦金体很漂亮的刻着一个名字
“孟汤”
这个名字是宁羽生通过孟绸夕的记忆得知的，要不然就只能刻上“老伯”两个字了
“唉，五年过去了，你这孩子有点难教喔……”
宁羽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却看不出来他有不耐烦的样子
“你是怎么管的？能不能透露一下！”
他对着“孟汤”说道，脸上还带着神秘兮兮的神色
“对不住啊，这孩子那个时候有些走歪了，我就只好削减一下她的记忆，让她重新开始了。不过你放心！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人也还是那个人！”
宁羽生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很坚定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她倒反天罡，得道登仙！护得一方百姓安宁，绝不会让你的期望落空！”
可这幅严肃的模样转瞬即逝，他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情绪都烘托到这儿了，我不磕一个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宁羽生这么说着，跪到了蒲团上，朝着四个方向都磕了一个头
“你们之中有人该死，也有人不该死，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作为活着的人必定要承受杀业因果，给死人磕头，不丢人！”
嗯，这是属于宁羽生自己的“忏悔室”
如果不是这个，三百年的孤独和磨损足够他疯了
无论他平常再怎么云淡风轻，内心的孤独和悲伤也始终不曾散去
“沙沙”
门口传来衣物的摩挲声，微不可察，而宁羽生也没有在家里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
如无必要，他的身体素质都是和正常人一致的，所以自然听不见这声音
“嗯……”
宁羽生从蒲团上站起，又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桌子主位上的最显眼的那个牌位
“宁羽生”
瘦金体，很漂亮
“妈的，这多少年前的事了？这么久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余孽……”
宁羽生伸了个懒腰
“道祖我呀，要屠门咯……
不过……又是五年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达到我的境界……虽然很血腥，但至少那也是个修炼的方法嘛！”
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很血腥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