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照片

“姐！我回来了。” 门板一声巨响，元气满满的星痕一脚踹门回港，比起早上的无精打采，现在可以说是精力充沛。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跃起向月霞飞扑过去，结果下一秒就被不知何时放在门口的栅栏绊了一跤，重重的跌在玄关处。 “哦，欢迎回来。”穿着厚厚的宽大长袖卫衣和牛仔裤裹得严严实实，拿着拖把正在拖地的月霞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抬起头，看着倒在地上狗啃泥的星痕，“先把鞋脱了。” “好……遵命……” 星痕晃了晃脑袋抬头看着姐姐，有些疑惑：“诶？今天天气很冷吗？姐姐怎么穿那么多？” 月霞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对方摇了摇头。 刚出浴擦着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好像一只落汤的小狗一样的星痕闻着餐厅飘来的香气飞速溜到了餐桌前，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抱起饭盆就是一通猛炫。 “唔——嗯！果然人生的意义就是忙碌过后的一顿美味的晚餐啊！食堂的饭难吃死了，快把我饿晕了今天！” 月霞只是静静的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那感觉满是宠溺。 “高中食堂就别要求太多了，而且就你这挑食的性格，学校食堂还真没法伺候好你。” “我哪挑食了？！我可好养了！我只要一汤一荤一素就能吃的饱饱的！最多就是汤不油有肉，素清汤味儿浓，肉无骨肥瘦香醇可口开胃又甜口、辣而不刺喉、清淡且流油、滑嫩且筋道可口、脆而入口即消融……我要求多简单？” “你瞧瞧你这要求说的是人话嘛，放你一个人生活岂不是得饿死。” “哪里啦，敲个鸡蛋煮碗鸡蛋汤，水煮几根青菜放酱油，煎两根叒汇牌火腿肠再切点福建人……呸！腊肠和大米一起放进电饭锅煮……当当！一顿美味的晚饭不就做好了嘛！” “那得多不营养。” 两人就这样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酒足饭饱，星痕像只小猫一样，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一拍大腿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 “我来收拾厨房吧！” 说罢，便端州碗筷进入了厨房。月霞看着，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少年忙碌的背影，又选择闭上了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厨房玻璃门上映射出的少年忙碌的身影。 很快，少年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擦干手，看着坐在沙发上姐姐，动作略微有些迟疑，主动的来到对方跟前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对方。 “好啦，那也吃饱了，厨房也收拾好了，有什么任务就直说吧。” 月霞静静地注视了少年好一会儿，才拿起一旁茶几上的一个闪着悠悠蓝光的U盘递给对方。在少年还在端详手中之物的时候，她拿起一旁的电脑，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说道。 “带上这个U盘去市中心二环天华小区E栋1405房的公寓屋内找到主人的电脑，然后把这个U盘插上去，等待我的指示。” “诶？这次的任务是帮人偷数据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月霞抬起头看了看少年，犹豫了片刻，“你去到那里就会知道了。” 看到姐姐有些严肃的反应，星痕也端正了态度，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那我出发了。” “嗯，我会在通讯器——” 话说一半，某人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星痕的手机。 “是……你学校的朋友？” “嗯啊……！是啊……我看看啊……好像是惜梦的。” 星痕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在锁屏页面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想伸手去解开锁屏，点开查看消息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对方发来的似乎是几张照片…… “嗯，我经常听你提起这个名字呢。” 月霞说着，同时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忽然有些僵硬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放下电脑站起身，向少年走来。 “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星痕立马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后脸上挂着尴尬又憨憨的笑容慌忙的解释着，“没事没事没事！只是一些作业的问题啦～” 但月霞显然没有相信这粗糙的解释，还是逐渐靠近了少年，将少年堵在墙边。而此时，星痕已经迅速的把手机关机了。 “如果只是作业的问题，你那么紧张干嘛？” “因为……因为……”星痕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好了借口，顺着这副犹豫又懦弱的语气有些委屈的说，“因为……其实是惜梦给我发来了数学作业的答案……我怕姐姐看到了之后会……把我那段数据删掉嘛……所以才……” 星痕这样弱弱的说着，而月霞则是盯着对方的脸像是在判断些什么，星痕担心会被对方察觉出自己在撒谎，于是直接钻到对方怀里撒娇。 “我一定不会抄的！相信我姐姐！我可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我关掉手机只是担心执行任务的时候会走神或者被影响！你就饶了我嘛～好不好～” 看到少年这副模样，月霞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软磨硬泡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对方的头，随后轻轻的将对方推开。 “好了，姐姐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自然也会有不想被姐姐发现的情绪，放心吧，我不会过问了。” …………………… 一道银色的锁链划过喧闹的城市上空，如织线般缝合者黑夜中闹无人知晓的阴暗间隙，让那抹隐隐闪着幽幽蓝光的黑色身影穿梭在建筑丛中。 身下是汹涌温暖的人潮，而陪在自己身边的则只有秋风的凛冽，和无边的黑夜。 随着少年的脚底被一层硅胶膜覆盖住，星痕便如一只团雀般轻盈地降落在了目标公寓的阳台上。 他抬起头，略微观察了一下阳台的情况，随后锁定了客厅空调的装机孔。随后他伸出右手，一只「蟑螂」从机械手环的缝隙中钻出，随后飞向那个孔洞，扇动翅膀时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 很快，阳台的推拉门就被从里面解锁，机械手环中突然喷射出的乳白色胶质物体也随即覆盖住了双手，变成了一对硅胶手套。他轻易的推开进入了室内。 仅仅进入室内的一瞬间，少年也几乎是本能的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的异味。 “血腥味……” 与此同时，少年的通讯器里也传来了女人低沉且十分有颗粒感的声音。 “气味应该没那么浓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就是能……”#少年再次嗅了嗅，随即打开了扫描仪上的夜视镜，环顾着四周的情况，目光锁定在了浴室的位置。 这是一间大约70平米的单人公寓，一房一厅配独立浴室与厨房。屋内的装潢十分现在几点风，多为规律的灰与白家具和装潢构成，而且物品摆放的十分整齐，甚至整齐的有些过分。顺着阳台来到客厅，左方便是厨房；视野锁定的右边，靠里的一侧是浴室，正对面靠近阳台的方向则是主卧。 浴室和主卧的连接处，地面上零星的散落着一些几乎无法被肉眼识别，只能被高精密度的仪器扫描辨别的白色粉末状物体。而随着仪器顺着少年的视线扫过，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寸角落，都布满了数不清的杂乱脚印。 “这……什么情况……？” 少年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丝判断，但在犹豫自己的想法，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通讯器里女人的回应。 通讯器那头的女人也没有多做迟疑，很干脆的回答了对方。 “这屋子的原主人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家的浴室里，手腕被割断存在放满水的浴缸中，警方已将现场排查并且断案此为自杀。你看到的所有痕迹和脚印，都是今早警方人员现场勘察时留下的。” 少年像是陷入了思考，随后开口道：“那我们的委托人？”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断了一下，沉默的几秒钟只有隐隐的信号电子杂音回荡在耳机里，过了一会儿，通讯器那边的女声才再次响起。 “委托人是死者的朋友，ta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联系我们帮忙调查。” “原来是命案啊……”少年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你可以无视刚刚听到的一切。”女人毫不犹豫的回应了少年，她清楚少年心中的困扰，“这些事情不应也不会由你来接触，你只需要完成「带回死者电脑数据」这个任务就好，剩下的调查工作交给我。” 虽然两个人只是用通讯器交流着，但少年依旧被女人呐坚定且毫无保留的决心重新振奋，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缓缓进入了那间卧室。 卧室里的物品摆放的非常整齐，即便是神经大条的他不能一下子注意到书架上的书摆放的十分有规律，相同内容分区同样的大小和最为规整的排序。床铺也收拾的很整洁，侧身看向电脑桌的方向，桌上除了屏幕键盘鼠标以外，再无其他异物。 少年好奇的伸手拉开了电脑桌的抽屉，发现笔和稿纸包括其他杂七杂八的线材房间灯的遥控器，都整齐的放在了每一个抽屉里。 一切似乎都十分的整齐划一……除了那一个只能被扫描仪识别出来的细微白色粉末，一直从门口的位置延伸到了书柜旁边的一个红木底座上……还有那底座上已经能用肉眼分辨的白色粉末。 少年看着那个红木底座陷入了沉思，并把扫描仪上观测到的情况全都传输回了女人那一头。 “除了获取电脑上的数据之外，还需要我帮你收集一下现场的线索吗？姐姐。” “不需要。” “已经调查过了？” “嗯，有那些「小家伙」跟随现场调查的警察，加上一些特殊手段，基本警方获得的情报，我这边都掌握了。唯独那份电脑数据。” “啊？为什么？警察应该不会粗心到不拷贝死者电脑上的信息数据吧？” “确实如此，但问题是……警方那边的数据被人偷走了。而且，还是在以「自杀」结案的情况下被偷走的，很奇怪。还有我……” 听到女人忽然提到了自己，少年连忙询问打断了对方的话：“怎么了怎么了？” “……不，没什么，总之，警方和我都没能获取到那份数据，似乎是有人在暗地里从中作梗，虽然只是一点推测，但可能是那帮家伙干的。” “异行者？可是……理由呢？” 通讯器里的声音又忽然停了一下。 “……嗯？喂？姐姐？” 直到少年的轻声提醒，对方才缓缓开口，用那不带感情又沉稳的声音回应。 “卡了一下，我目前也找不出异行者盯上这份数据的理由，只是附着在一位新人警察身上的「小蟑螂」传输回来的数据中有明显的信号干扰，还捕捉到了警局中的一个酷似异行者使用「类人迷彩」时会出现的特定信号波长，在下一刻，那只「小家伙」便失去了和我这边的联系。” “这样……”少年似懂非懂。 “所以虽然还不确定这份数据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保险起见，任务过程中，请注意随时都会遭遇的突袭战。” “嗯，放心吧姐姐。” 说完，少年心中的顾虑也算是打消了一大半，打开死者的电脑，从腰间的仓匣中取出U盘插在上面。电脑随着U盘里集成的黑客程序迅速完成了解锁，也随之出现了读条。 “只要等数据读取完毕就OK了吧？”少年站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百无聊赖的开始观察起了房间书柜上摆放的书籍，一眼扫过去清一色的都是工具类书籍和各种知名的文学小说，少年唯一能提起兴趣看一点的，也就只有那些零零碎碎刊登了一些关于「星座测试」、「性格测试」、「星座占卜」之类的娱乐性文章。其他的内容宛如天书一般，只是简单的翻了几页，少年都感觉自己脑瓜里像是要长了什么似的开始头晕。 抬头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书架最顶层放着一本相对其他书籍来说更大更厚的东西，轻轻一跳，把上面那本书给取了下来，想也没想的就翻开了第一页，少年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本相册。 缓缓翻开的第一页， 在扉页的部分赫然有印刷上去的三个大字：「许佳萤」，看来这就是这本相册主人的名字了。 抱着好奇的心理往后翻，少年看到了一个病房内疲惫虚弱的母亲和一位满怀笑容的父亲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拍下的照片。 往后那个婴儿长大了，时间线也来到了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扎起了小马尾辫，穿起了小裙子，少年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位女孩。之后的相片都多是一家三口在各处游玩拍下的照片，满是笑颜和温馨的照片。 可直到有一页，他看到了一张阴天拍摄的照片，照片中的父亲穿着黑色的西装面带忧愁地注视着镜头这一边，而那个女孩身着黑色的礼服，眼角微红，似乎是刚哭过……而那位母亲并没有出现在照片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墓碑。 少年取出那张照片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翻过反面，才注意到所有照片的背面原来有标注时间，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女孩似乎只有六岁…… 在这之后，似乎是隔了将近一年才有了新的照片被放了进来，那是那位父亲升职时候的庆功现场，「空洞新城公司」副经理的牌子，鲜花和祝贺把前面音域的阴霾短暂的拨开，照片中重新出现了那位父亲和女孩久违的微笑。 之后的照片中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活力，会有父女二人一同吃晚餐和在家里把厨房闹腾得乱七八糟却满怀微笑的温馨画面。 之后，女孩逐渐长大了，上了当地知名的大学，还在实习后加入了和父亲同一家公司「空洞新城物流」工作，甚至还结识了男朋友。 那是一个十分开朗的男孩，似乎是因为是在公司单位里认识的员工，从男孩儿在照片中出现的第一刻起，照片中的人数便重新回归了三人。男孩就像是没有边界感和隔阂似的和父亲聊的很来，甚至比起「女婿和大丈人」，这俩更像是父子一样，搞得照片中甚至还有好几幕能拍到女孩羞红着脸生气的模样，像极了吃醋。 这幸福到有些魔幻的甜蜜日常让星痕看得有些失了神……就像是在读一本漫画一样，看到女主人公在童年时期经历的母亲去世的风波之后，重新拾取幸福的美妙人生，不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页一页的看了下去。 直到突如其来的，忽然有一夜的相片不见了，星痕原本还在疑惑是不是顺序放错了？ 但跳过这一页往下翻，后面的照片都只是一些拍摄了脏乱的垃圾桶、过期的食材、碎掉的锅碗瓢盆和灯管、枯萎的花朵等等令人匪夷所思的物品或风景照。没有再出现前面看过的那些人的照片了，往后翻也是一无所获…… 正当星痕还在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后电脑的提示音便传入自己耳中，这意味着数据读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他只能把那本相册合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封面好一会儿才放回了书架之上，缓缓走到电脑前取下U盘。 “这样……就完成了？” 星痕询问着通讯器那头的人，对方很快给予了回应：“嗯，可以撤退了。” 星痕点点头，正想把U盘收好的时候，U盘忽然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少年连忙蹲下身子去把U盘捡起。抬起手，却无意识的注意到了手套和U盘上有微光反射，仔细一看，更是疑惑…… “……油？精油吗？什么时候沾上的？”星痕疑惑的站起身环顾着四周，目光锁定在了梳妆台上，但自己好像并没有碰过上面的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在现场碰了什么东西吗？”通讯器内月霞忽然开口。 “没什么啦……可能是哪里蹭了一下？” 说完，星痕迅速的把U盘收好了，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正当他准备去看看梳妆台上的东西的时候，通讯器再次响起。 “如果真的是蹭到东西的话，那赶紧把现场的物品还原，因为我监视着你那栋楼一楼的监控中拍到了两个不速之客，正在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