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莫信,雾中所视

作者:夏思弥 更新时间:2022/12/16 6:54:36 字数:2703

不多时,离开泰特拉城,正如刚才那位少年说的一样,城外——几乎是城墙边,就是新城。不像是另一座城,倒是有点像泰特拉城余晖下的暗面,像那些大城市外围的贫民区一样的存在。

没有城墙,没有城门,连哨卡都没有。只有周围与泰特拉城雕栏玉砌的繁华相反的泥砖木瓦提醒着无依她已经进入了所谓的“新城”。无依倒是觉得,称呼这里为“外城”更合适。事实上,只是无依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就是称呼这里为“外城”的。他们知道,“新城”是城里的官老爷给的名字,也不过是叫得好听而已;同样,他们还称呼泰特拉城为“内城”。

呵,真是要素集齐,看看什么时候来一场异世界版本的“双城之战”。索尔特尔这一路也是静静地见无依之所见。但是却比无依想的事情要多得多。关于那“探险队竞技”,以及“外城建立”,他看到的也远比无依看到的要多得多。只是他现在怀而未发罢了——他还在观察着。

在这里能扬起尘灰的街道上,人流量并没有内城那么大,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为探险者。他们大多衣着朴素,看上去风尘仆仆,盾牌上有着裂痕,长剑上布满干涸异色的血迹,处处崩口;魔法的气息在他们身边雀跃着。这些人们显然不如内城的人们过得体面,安逸。但不同的是,他们大多神采奕奕,相互之间有说有笑。这里的民生服务产业遍地都是,从有着门面的商贩,到路边在地上铺席的小摊贩,甚至是四处奔波逢人介绍的人,形形色色。这里的喧闹中多了一些尘烟,市井的市侩气息。不过——无依并不讨厌,甚至隐约觉得内城的气氛是更令人压抑的。

一路走着,这里的商铺,餐饮,和各式各样的小店散落在人们搭起的或大或小的住宅边。人们熙熙攘攘地来往,但这里没有法庭与审判庭,矛盾与争吵也是有的,只是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地遵守着这片区域不成文的“律法”。时不时就有新面孔加入,也时不时有些熟悉的脸再没有出现在这里。或有对那些人有印象的人们会多要一杯酒,敬祝后缓缓倒入泥土。

来到这里所谓的探险者协会“分部”,无依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但自己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在探险者协会分部旁边,又有些有趣的存在吸引了无依注意——两个公会活动室,一边屋顶写着“狼牙”,一边屋顶写着“鸩羽”。于是乎,就像刚才在内城一样,无依走近拿了份宣传册出来默默看着。

总结一下就是这两个公会分别由“狼牙探险队”和“鸩羽探险队”建立。二者都是这外城范围内实力顶尖的探险队。宣传册上说的是获得了内城探险者协会总部的认可,在官方的帮助下建立了公会。目的是帮忙管理外城的探险者们和相关事务,帮助新人探险者加入合适的探险小队,以及帮助刚起步的探险小队发展,为他们谋划更美好的明天,以此向更光明的未来努力前行。自然地,上面还记载了加入公会的一些便利,福利等等。

无依再次远远看了看这两个活动室,里面的工作人员正热情友好地与其中的探险者们交流着。

还是先去注册一个探险者身份吧。

这个探险者协会分部是由一间大酒馆改造而来。无依同之前各处一样也是初次来到这里,这里桌边的人群中总有人会向她投来视线,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无依。她是这里的新面孔——这里也不乏想跟所有人建立来往以试着讨取利益的八面玲珑之人。当然,也还有些……别的原因致使无依被周围人留意到。这种情况在无依前去二楼注册探险家身份时更甚。酒馆里的人们纷纷向她投来视线,但嘴上还是在和对桌的人打着哈哈。

至于所谓“别的原因”——此时的无依十九岁,亭亭玉立,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正值盛放的年华,更何况她自身也是容貌娇俏。她站定在柜台前,就像栖息在芦苇尖的蜻蜓,周围醉汉们的喧嚷渐渐低落,人们不约而同好生观赏那轻薄若纱的蝉翼,宛若幻梦。

“所属?不,我并不归属任何探险家小队。”她的声音好似风吹散蒲公英,又轻轻刮过脸颊,若即若离,惹人酥心。而且,所说的内容亦是如此。

“小姐,你是什么职阶的,要不来我探险小队看看?我是……”

“害,闭嘴吧你,看看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人家会正眼瞧你?”

“总比有人正面侧面说句话都不敢强,明明自个儿眼都看直了。”

“你*文明*闭嘴吧你!”

“你也别做梦,这样的‘好苗子’公会是要定了的,莫非你想跟公会碰一碰?”

……

诸如此般的轻慢之语碎镜般响起,碎片锋利,惹人不快。

无依歪头一拢头发,自顾与接待员艾卡交流着。

之后艾卡进入柜台后的房间,过了一小会,再出来时身份铭牌已经制作完毕。艾卡看了看那些心猿意马的“酒馆客人”们,又看向无依,眉毛微微蹙起,将铭牌交付无依时,忽然躬身前倾,附在无依耳边悄声道:

“尽快加入公会让自己有所属小队,其实这个地方对个人探险家……很不友好。”

温热的气息携着女孩的忠告。

“另外,三天后的中午过来进行考核。”艾卡重新直身站定,补充道。

正当无依打算就此离开时,有人靠近无依,投下一片阴影。无依不由得抬头。

来者确实挺高,属于是需要无依仰视的那种。他身着体面的正装,神色严肃,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

“你好,新人探险家。我名字叫安德鲁,是狼牙公会招新部负责人。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无依背起手,仰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叫无依,可以请你有话直说吗?”无依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安德鲁下意识抬手理了理正装的领带:“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可以加入狼牙公会。关于加入公会的相关事宜,我有留意到你拿取过宣传册,就不再赘述。不知你意下如何?”

无依一抿唇,她想到了刚才在宣传册上看到的种种好处,还有那些激扬磅礴的宣传词,许下的美好未来……似乎她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不是吗?

无依正欲开口答应,却突然发现四周的世界突然定格——无论是酒杯上欲要溢出的酒沫,香烟扬起的烟雾;喧噪的声音变得死寂,全都像蒙上了一层深灰的滤镜。

无依皱眉,一转头,果然看见索尔特尔。他穿着风格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的衣服,站在酒馆柜台边,随手拿起调酒的备料和酒杯,一边嗅着一边自顾自调酒。

“有事么,用这种方式找我。”无依自然地开口道,对周围的一切见怪不怪。

索尔特尔回头瞥了她一眼,接着调酒。无依也就依着这位神明的“个性”,索性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又回头看了看变成“雕塑”的安德鲁,不免觉得颇有几分滑稽。

“叮咚”轻响,无依回过神,只见索尔特尔坐在她旁边,推上了一杯酒。这杯酒湛蓝若天际,冒出的酒沫如云彩点缀。

无依看看酒杯,又看看索尔特尔,用眼神无声诉说着:“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

索尔特尔平淡地说:“试试看?”

无依一撇嘴,拿过酒杯啜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劲的酒味,反倒萦绕着一股潺厚的沁香——无依从中品到了一种……历经积淀,厚重的,时间的味道。与味觉无关,只是酒入喉后从心底莫名泛上来的一种感觉。

“无依,我发现了我的一个疏忽。”索尔特尔待无依放下酒杯后,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嗯?”索尔特尔的注视仿佛直击心灵,无依恍然应道。

“我只顾着教你搏杀的技巧,但忘记了教你如何去观察,如何去认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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