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薇琳的女孩出乎意料的没对营地旁刚停下来的接驳车显露出多少震惊的表情。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对没见过的东西应该都是充满好奇心的,尤其是对龙族开发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机械造物更是有着强烈的“破坏欲”——“我能把他拆开来看看吗!”这种危险的发言向来不绝于耳。尽管他们并没有暴力破坏车子的能力,但无论如何都会让家长担惊受怕的。
比如车钥匙被掰断在钥匙孔里这种奇葩的事情。
后来我思考了一下,薇琳或许可以被分类到后创伤阶段的孩子,所以对什么事情都显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从米拉的回复看来,她好像相当健谈,甚至还有点小流氓。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薇琳看我的眼神相当恶心……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一个欲望强烈的猥琐老处男盯着的一样!”
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满满的不敢置信。
“难道她是梦魇吗?”
印象里也就只有同族的梦魇是与生俱来的同性向审美。
可就算薇琳确实是未成年的梦魇,那也不太可能会对米拉露出像她描述中那样下流的眼神。
应该是米拉的描述过于夸张了,我想。
“发育期前的小孩很难识别,连魔纹基底都没发育,没法判断是不是魔族。”米拉摇了摇头,同时系上安全带。
在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后,汽车的魔能引擎结束反应阶段,进入了安静的平稳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行驶上了回家的路线。
【誓言】讨伐队有几十号人。在进入萨纳尔中部大树海执行任务前我们便留下一批专职鉴定与运输的队员在森林外,没有我们成功的信号弹便不会驶入森林来帮忙运输战利品与载我们返回。
所以现在,我和薇琳正坐在米拉那辆其貌不凡的四人座轿车中,穿行于树海林间。
坐在副驾驶位的我向另一边高速疾行的敞篷轿车打着招呼,看见老爸一副十分骚包的样子单手开着那辆造型豪华的高档轿车,和西姆斯在那里放声高唱着老套的歌曲。
想必是这退休前最后一战相当顺利,十分开心吧。
“咚咚。”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后排座的薇琳正挥着小手奋力向前挥舞着,好不容易才在前后排隔离窗上敲上两下,一副即将燃尽的样子。
于是我打开隔离窗口,嘱咐她应该有一副病人的样子,但最后只得到一声敷衍的“哦”。
无奈地合上窗,我对正畅快地在树林间驰骋的米拉提问:“她真的没有任何特征吗?”
回应我的是米拉仿佛看傻瓜一样的白眼。
“除了你们魔族特别的瞳色,你见过哪个种族在这种体征年纪表现出明显特征的吗?”
“这倒是……”
虽然说米拉好像下意识地把本族的血瞳排除在外,但考虑到血族真正不变的特征还是换牙期后才会出现的血齿,以及当朝摄政王便是黑色瞳眸的传言,可能血瞳并不能作为绝对的特征。
所以为什么这个大陆上各个种族的幼年体看起来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没到发育期都很难区分到底是A族还是B族又或者是CDEF族……
不过说到换牙期,这倒是能在未知种族幼童中大概地判定出他们属于哪个种族。
比方讲,所有牙齿在发育期前全部轮换一遍的是魔族;只有犬齿脱落并生长出尖锐血齿的便是血族;特别容易掉牙还重新更换得特快的是龙族和海族;而没有换牙期的就是精灵和天翼。
这也算是为数不多能够不借用其他工具比较可靠的判断方法了。
想到这,我便再次打开后窗,尽可能地用最温和的语气询问薇琳有关换牙的问题。
“……不知道。”
难以置信呢,竟然以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给出了非常离谱的回应。
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回答有或者没有吗?失忆儿童?
哦,看她脑袋后边的创伤,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最后还是和泄气皮球一样重新坐正,然后跟米拉吐槽起来。
“这怎么问得出来啊……到时候连托管所都不知道扔哪一家。”
“问她年龄她也会说不知道哦~”
“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了,我实在没招了……”
老爸这是给我扔了个什么难题啊,这是要我婚前就预先演练一遍带孩子的能力吗?
就当下而言,这绝对是一种折磨!
一时半会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较有效的能判断对方身份的方式,所以我选择了暂时放弃,或者干脆将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这次归程的目的地——血族领域,【酷夏凛冬】德莱斯特。
相信这个以强大魔能运用实力而得名的种族国家,有其他准确辨别后座上那个来历不明的迷途孩童身份的方法。
虽说是老爸交代下来的事情,但也并不是一件心急了就有结果的事。要是薇琳因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抗拒与陌生的大人进一步交流的话,那可能很难将她送回她的原生家庭了。
赛因这么想着。
窗外的景色变化的很快,就连远处旷野上空滑翔的飞鸟也有一瞬似是静止在了以天空为背景的蓝幕里,像是一幅色彩和谐的日照原野图。
车外的后视镜映着后座靠右的车窗,白色的小身影伏在窗前,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广阔的宇宙。
世界或许本就应如此和谐,赛因想。
如果没有虚空,便不会有无辜生灵在被其残忍杀死后仍不得安息,以繁荣为名的大陆依旧繁荣,不会存在为种族存续的惨烈战争……
也不会像现在,远处地平线天地交接之处那一抹可憎的灰暗,深深刺痛一双双望向远方的眼。
“哇快看!那有一群绕圈跑的绵羊……赛因!”
盯着窗外出神的男友略微惹恼了本想和他分享所见趣事的姑娘,只能讨好般地挠挠头向女友做出廉价的承诺——下次一定。
在敏感的薇琳眼中,那一股淡淡的悲伤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都回到原先两情侣间酸臭的打情骂俏中去,让旁观者只能感叹青春的甜蜜。
但薇琳清楚一切。
顺着前座那个陌生男子之前的视线,她望向如画般美丽的远方的那个不为人注意的阴暗角落——灰白色的世界,就好像是造物主在作画末突然用完了颜料时的那种突兀与刺目。
痛苦、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