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薇琳你的眼睛……?!”
我一下车,就听到了米拉的惊呼。于是我下意识地去用手摸我的眼睛,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的眼睛怎么了吗?”
看见薇琳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的无辜,米拉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一般,心虚地压低声音:“啊……啊!没什么……”
随后便只留下一句关照我不要四处乱跑的话,就匆匆走向其他几辆停下的车子围成的营地了。
她那心虚的样子,在我看来没有来由,就很奇怪。
奇怪的源头当然是米拉之前所感到惊异的我的眼睛?
为了一探究竟,找出让米拉如此惊愕的源头,我走到后视镜跟头,对着那一块窄小的反光镜观察起自己双眼的变化。
“……不妙。”
刚才自己身体的修复功能好像把双眼的残疾修复了,缺失的虹膜色素已经回归,将瞳仁原本病态的粉色染成了清新美丽的天空般的浅蓝色。
这种介于青蓝之间的与澄澈晴空相似的色彩,或许应该被称作天青色?
虽然颜色很好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按照之前旁敲侧击打听来的信息,我能够从那种奇怪血肉的寝室中存活已经值得被抓去研究所关起来进行观测了,而现在对虚空侵蚀导致的理论不可逆创伤的短期完全修复,绝对能让我变成会被大卸八块的研究对象!
尽管不会存在这种对活人直接下手的变态,但果然还是好可怕!
“啊,不妙啊,完蛋了呀……”
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我的双手在脑袋两侧上下抓挠着不久前才梳理顺畅的头发,导致现在镜中的自己鬓角的发丝在空中自由地交缠飞舞,一片狼藉。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
刚才无能狂怒的放飞自我过程中,我身体的六处分别传来两种感觉。
两处是双手,碰触到柔软的棱角和微小的隆起;
两处是双耳,传来被迅速摩擦的敏感痛觉;
最后两处是脑后偏上侧对称的两处,则是一种对压力的敏感知觉。
这还没完!
背后划过一道冰冷的汗水,冻得身体一阵寒战——然后在后腰处蒸发了?!
为什么我能感受到单滴汗液蒸发的感觉?
为什么我的后背闪过一阵阵规律的温暖脉动?
还有……在刚才一咬牙时划破的嘴唇……
“啊,完……”
刚想哀叹一句开导自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如遭重击——心中莫名升起某种强烈的情绪,逐渐主导了我的思维。
……
与此同时,不远处几辆车形成的围合间。
独立讨伐队【誓言】即将退休的现任队长塞留斯·斯雷布以及他的儿子,下一任队长赛因·斯雷布,下一任副手西姆斯·杜雷,还有两位精灵族的医生与药剂师查尔斯·尤迪特与曼纽·安德烈斯,在太阳西斜的此刻忙着在摆在空地中央的柴堆上用火绒点火,结果过了好一会都点不着。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着了那么一下。”
随父出征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本对这种野外求生技术熟稔于心的赛因却被眼前着了就灭灭了又着反复横跳的火堆折磨得心力交瘁。此前一直在一旁坐着闭目养神的查尔斯是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从放在地上的挎包内摸出一瓶黄橙橙的粘稠液体,向赛因苦恼的那一堆木柴上浇上去。
“生火。”
赛因照做,然后发现火苗在瞬间就壮大起来,形成窜天之势,并逐渐稳定,发出噼噼啪啪的木柴燃烧声。
“喔,安德烈斯先生,真有你的!这是什么神奇的生火剂?我觉得应该给我们团队准备个几打,一定能提升宿营效率!”
要是粘附性够强的话,赛因觉得甚至可以在羽箭箭头抹上些许,然后点上一把火给那些恼人的虚空残渣送温暖。
谁知,赛因惊叹的模样在曼纽的眼里却显得捉摸不透,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对方什么比较好。
我究竟该不该说明一下这是等会晚饭需要用的植物油?然后为了给你小子点把火这油只够吃半天的了?
有时候,当一个人蠢得恰到好处,你都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钓鱼。
权衡了一阵子,中年精灵还是决定闭目养神,这样尴尬的就绝对不是自己。
气氛冷了下来。
塞留斯背靠着火堆,用纸笔记录着一天的经历,以此逃避自己生了个傻儿子的事实。
查尔斯正从一辆车的后座上搬下一些锅碗瓢盆,开始在火堆边架设露营野餐的设备。
至于让气氛冷下来的罪魁祸首,在看到查尔斯一把拿走“生火剂”瓶子并听到他发出“这油不够煎鱼排的啊”的抱怨后,赛因脸上青春洋溢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活像一尊出自雕刻大家手下的石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
赛因觉得这个场景已经可以列入自己自出生以来最傻的场景前三名了。
为了打破这种僵局,赛因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开溜的借口,或者巧妙地转移话题。
但很遗憾,在仔细思考了十秒钟后,想不出任何有效的解决措施的赛因席地而坐,颓然的表情让他周围的空气都冷上了几分,仿佛与空地中央暖色的环境割裂了开来。
“赛因!”
“米拉,我这就来!”
啊啊啊,米拉,我的天使!
逃离现场的未来【誓言】队长健步如飞。健壮的大男孩站在娇美可人的女友面前,竟然萌生出一种想要跪下抱住她的大腿痛哭“你来的真是时候”的冲动。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赛因也不至于真的这么干给自己的女朋友丢脸——这种小情趣私下里做做能增加体验,但在别人探个头就能看到的车辆旁边真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是嫌关系处的太好了,巴不得立刻原地分手的那种睿智。
站在跟前的血族美人伸出双手替男友贴心地正了正衣襟,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像是逼着对方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般执拗。
对于开口第一个讲话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抵触的赛因顺了顺气,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看着远方渐暗的天际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米拉?”
“两件事!都是好消息。”
“嗯?”赛因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着,让女友继续往下说。
“首先是,薇琳的眼睛好像修复了。”
“嗯……嗯?修复了?!”
“我知道这不敢置信,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米拉观察到男友眼中越来越浓的疑惑,拉着他就往薇琳所在的车子那儿走去,“还有就是,是天青色的。”
末了,米拉怕自己没说清楚,补了一句:
“眼睛是天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