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滔滔不绝讲了这么久,莎洛特的口干舌燥只等来薇琳敷衍的一句喔。回头一看,这小家伙果然早就偏着个脑袋望着远处人流明显减少的一处巷口,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莎洛特生气倒是没生气,就是挺好奇的。
薇琳注视的巷口在广场的一侧,处在四分之一圆周的靠中间位置,夹在两幢联排建筑之间,即便在刚过十二点的下午都有些阴暗。
“哦,燃晶巷啊。”
二皇女久居深宫不假,但消息也算灵通。在她的信息储备中,燃晶巷是外来游客到达蓝山后的第一个打卡地点,在许多旅行社为客户指定的推荐行程规划中都有明确提到这个地方。
燃晶巷本名当然不是现在的惯用称谓。据她所知,这条网红巷子的得名是由于巷子里最靠外的两个私营小酒店彻夜不熄的灯光将白天不起眼的巷子持续点亮,成为夜晚繁花广场上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挺难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听起来就没什么特色的偏僻巷子会这么受旅客的欢迎。作为一个本地人,蓝山当地的景点就算再出名、再受追捧,大概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去那么一两次。蓝山民间还因此派生出一种说法,就是一旦你一只脚迈入了燃晶巷,那你的蓝山户籍就要被注销。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这也能很生动地反映现在蓝山人的态度。
可是,既然身边有一个外地人的话,作为向导的本地人总不会面临户籍审判吧?
况且莎洛特真的挺想看看蓝山城中闻名内外的燃晶巷究竟是什么样子——她长那么大,只有要务在外的时候才有机会走出皇城,从来都没有自己规划过一次行程、去任何自己主观上想要去的地方。
说不定这三天的公事期间,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小愿望呢?
反正也不冲突。。
莎洛特有些小激动,表情上却波澜不惊,只是稍稍面带微笑。
“想去吗?”
“嗯!”
薇琳的回复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被莎洛特带着走出一段距离了。可见二皇女的矜持在初到的自由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到后来,薇琳的两条小短腿都被莎洛特带的小跑了起来,直到到了巷口,才得以减缓脚步。
入口只有两三米宽的样子,不成比例的长宽让这条巷子显得狭长而偪仄。
路的两旁没有堆放什么杂物,石砖地面不规则的裂痕在这较为密集。两侧墙壁高耸,相邻楼房向外延展的屋檐彼此接近,只渗下一点阳光,倾泻着点缀在一侧墙角。
“好凉快。”
一踏入这道狭长的巷子,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此前广场上尚有些盛夏的热浪,到燃晶巷里气温则一下子降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和夏天走进地下车库的体验相仿,十分令人愉悦。
但刚才说的话其实有问题——这里并不是燃晶巷。或者说,还没有到燃晶巷,比较合理。
巷口并没有所谓的不夜酒店,其他的一些描述也并不与现状吻合。
难道记错了吗?燃晶巷其实是另外一个巷子,这里只是个平凡的、有些老旧的阴暗过道?
显然不是。
不止是莎洛特,薇琳也早早就发现了巷子尽头的丁字路口,漫散着昏黄的光晕。只不过是因为才过正午的缘故,空气中薄薄一层光幕也能遮掩远处不起眼的亮点。
这道路的尽头,应该就是真正的燃晶巷了。
“走吧?”
莎洛特的提议赢得了薇琳的点头赞同。
两人牵着手加快脚步向前走——这次莎洛特贴心地控制了自己的步长,没有让与自己体型相差过大的薇琳再次体验飞起的感觉。没过多久,丁字路口尽头墙壁上悬挂的路牌清晰地呈现在她们眼前。
【西北巷道-1224】
【燃晶巷】
好耶!
找到了!
她们在心中欢呼,嘴角勾起的微表情出奇的同步。
左右环顾,两盏悬挂式路灯发出的微光下是更加明亮的通道:各式各样的灯具装点在与入口相比宽敞一些的巷道中,光是摆在地面上的灯具就有不下几十种样式,更不要说缀满一墙的彩灯和藤蔓般横挂巷道之上的发光水晶制品。
理论上说,这种布置不太可能给人除了杂乱无章之外的其他良好观感,但现实与理论不总是一致。
这些灯具的摆放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空间上的参差与色彩上的互补看似乱无章法,实际上却没有扰乱参观者对空间感与光线的体验。水晶长廊本身就具有微光,但更出彩的是折射光线的能力。如果不是经过精心的规划,是不可能将光路控制得恰到好处,让这道巷子的色彩显得瑰丽而梦幻。
饶是贵为皇家子嗣的莎洛特都忍不住惊叹眼前的景色。
“怎么样,美丽的小姐们?我们燃晶巷很不错吧!”
坐在最靠近路口一家店里的掌柜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游客被燃晶巷的景色惊艳到。他弯起眉眼露出粗犷的笑容,手上正做着与他不修边幅的外貌不大相称的精细活计。
这当然勾起了二人的好奇心。
“先生,你在做什么啊?”
薇琳扒着只比她矮一些的柜台,试图向里看清楚男人手上的动作。
男人的双手正在亮着光的柜台隔间里微微动作着,并没有让薇琳看明白。
“奥,先生?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啦!”奶声奶气的敬称让上了年纪的男人咧着嘴大笑几声,却没有抬起头看一眼好奇的女孩,仍然埋着头做着手工,回复道:“以前遇到的孩子们,基本都是叫我‘大叔’、‘叔叔’,偶尔还会有几个调皮小子想要通过好言好语软化我,好让我手下的水晶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水晶!”薇琳惊喜地眨着眼,学着男人话里提到的孩子们的样子,向他提出要求,“好人!可不可以给我一颗水晶~”
“我可没说这招管不管用啊,”男人哭笑不得。正好手上的活计结束,便从柜间用双手捧起一颗刻痕清晰质地纯净的无色水晶,小心地放在台子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兜帽下的女孩,“我不是好人。”
“我只是个平凡的水晶匠,你可以叫我克里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