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石？没有没有，我哪里来的这么名贵的石头啊。”克里斯托听到对宝石的质疑急得差点跳了起来，这种亏了信誉的买卖他可做不出来。
肌肉紧绷又涨红了脸，好像真的对莎洛特的怀疑很生气，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话。
他坐回凳子上，在废液池里翻捣了一会，终于从池底摸出一块切割平整的边角料，驳杂的颜色昭示着这个碎块曾经归属的原石的身份。
“你看，这就是从它身上切下来的——如假包换！”
接过清水冲洗后沾着水渍的那块碎块，仔细端详一阵后，莎洛特才满脸惊异地将这枚碎石头还了回去。
外壳是各种颜色扭在一起，有种波板糖的质感。切割平整的那一面是个不规则的平面，边缘是一层厚厚的神色外壁，只有最中心残留了一点点在灯光下呈现不同吸光度的晶体嵌在这块边角料上。
这个水晶匠说的大概就是真话了。
“……天色也晚了，我们就先走了。薇琳——”
“——等等！”克里斯托叫住正准备转身离开的两人，起身越过柜台走到她们身边，脸上涨红的面色还未消退。他用双手捧着那一枚不知何时被他打磨得光滑好看的边角废料，递给领队的女孩。
“这枚石头你收着，我稍微处理了一下，应该有留存的价值。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话，拿着这枚石头也好提醒我是什么事情——人老了啊，见得太多，忘得也多。”
在莎洛特接走克里斯托送来的石头后，他就闷着头回去坐在原位，从身后的抽屉里取出一块扁平的普通石头塞进柜台里，继续做起了工。
之前打翻了汤水，可能也不打算继续吃晚饭了吧。
莎洛特默默收好了那一枚光洁的碎石，和薇琳消失在转角巷口。
过了许久，从柜台中捧出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碧的水晶匠举起玉石，散射的光将他的眼睛染成了星辰般深邃的颜色。
“希望她喜欢我的礼物。”
下一刻，克里斯托便合上了店铺的大门，关灭了店里所有的灯，在内部橱窗向外张贴了一张【歇业招租】的传单，消失在黑暗里。
……
……
“温莎，你逾时了。”
“温莎妹妹！快上车车！”
一出巷子，卡珊卓与赫尔塔风格截然不同的迎接词立刻响起。先前穿着典雅厚重的侍卫姐妹现在摇身一变，扮演起了与莎洛特现在假身份地位相同的两名贵族千金，名义上都是温莎·图兰朵的姐姐。
有两个比自己要矮不少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体验？或许会影响到姐妹间权威的随机性，但侍卫姐妹的资历让每个知道这件事的皇室成员都印象深刻，作为莎洛特的姐姐辈出现的话，夸张点说和屈尊没什么差别。
不过只是持续几天的角色扮演的话，也没有问题就是了。
“是温莎来晚了，二位姐姐。”图兰朵做了一个仪态得当的点头礼。若不是因为她现在的打扮比较中性化，就该行提裙礼了。
血族贵族间流传的礼仪也算繁复，但提裙礼的用途却比较广泛。上到觐见下到道歉，都能看到提裙礼的出现。
只是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间并不常用，这样会显得生分许多。
于是，莎洛特的举动在赫尔塔看来就有些见外。
“诶，我们是姐妹啊，用不着这样，像个外人似的！走啦，咱们上车聊！”
“还有你！小薇琳，想不想表姐呀~”
在女孩的惊叫声中，赫尔塔拦腰抱起四处张望的薇琳就钻进车里。坐定后，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留出来的空位，示意让莎洛特上车。
要是车顶棚上再加个红蓝警灯的话，那就是妥妥的名场面了。
现在才刚入夜不久，中央广场上的人流不减反增，到处都是尽情奔跑的孩童与成双结对压马路的年轻男女，无一例外都是普通的蓝山城居民。侍卫姐妹开过来接应她们的车子换成了一辆高调奢华的白色礼宾车，此刻还打着车灯违停在巷口，再不离开的话，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于是莎洛特麻利地坐上后座关上车门，司机从后视镜里少女的眼神读出了示意，迅速一踩油门离开了人群熙攘的广场，驶入环城公路，向着目的地驶去。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繁花广场上的人还是这么多。”
驶离广场后，路边上的人流也并不稀少。联想起现在这段局势朦胧的特殊时期，很难不把这种现象列为反常。
“极南边疆的战局就算再动荡，拉斯德斯佩都不紧张，我们也不需要**们都不操的心吧。”
夜间恢复到正常模式的赫尔塔耸耸肩，表示人家都不慌，我们急什么。
“……也是。”莎洛特觉得很有道理，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有关落宿的问题。
这回换成了坐在副驾驶的卡珊卓回答。
“青砖酒店。”
“去青砖？”
“我明白您的意思，殿下。协会的分属高档旅社虽然更加符合我们现在的身份，但那儿暂时被列入行程的黑名单了。所以，青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顺带一提，去年的联袂议会指定合作旅社就是青砖酒店。
莎洛特用指尖击打着膝尖，追问道：
“黑名单？协会那儿终于查出了卧底？”
“就目前来看，协会上层干净得反常——但就算再反常的干净也是干净，这事情和协会的纯粹性倒是没多大关系。说起来有些尴尬……其实主要是因为我和姐姐的关系，那里暂时不太方便去了。”
“是啊是啊，”赫尔塔听到这儿，立马接过话茬，挥着手臂掷地有声地控告着，“那个泡了戴因家小姐的魔族混球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跟来了蓝山！今晚要是去了那儿，怕不是要被正义执行嗷！”
“赫尔塔·榭兰图！你这是当着殿下的面，蔑视萨纳尔团结总章吗！”
此前都是只有她们两个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赫尔塔才会偶尔发表一些不和谐的言论，自己警告后替她遮掩下也就过了。结果现在赫尔塔竟然当着大力推进种族团结工作的蓝山血族皇室成员的面这样夸大事实恶意贬讽别族，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卡珊卓无奈，只得出声呵斥两句，希望二皇女就此揭过，也算是给赫尔塔打掩护。
智力水平恢复正常的肇事者本人看到呵斥者甩来的眼色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措辞问题，缩着脖子畏惧地望着身边坐着的二皇女，靠在她怀里的薇琳也被她的动作带得偏向一侧，不适地转了转脑袋，并拨开了几缕飘荡到她额角的发丝。
要是被告发到女王陛下那里，可就完蛋啦！
车上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正在开车的司机早就戴上了一副耳罩，宁可危险驾驶也绝不愿意淌入这摊浑水，十分自觉。
幸运的是，莎洛特没有注意到赫尔塔的危险发言，也可能只是想放赫尔塔一马，继续起刚才断掉的话题：
“戴因家看重的魔族，为什么要避着他？莫非你招惹到他们了？”
最糟的预想没有到来，侍卫姐妹心照不宣地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这倒没有……也算吧。”
“也算？果然是结梁子了。”莎洛特合上双目，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靠背上，“赫尔塔，你怎么惹到他的？”
“怎么直接就默认是我招惹的……”赫尔塔低声喃喃着，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被坐得近的莎洛特听的一清二楚。
废话，你的行事风格我还没有耳闻么？
就连前排的卡珊卓也扶着额头，深表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