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特征中并非对发色有特别的限制。所以仅从理论而言,你甚至有可能在某处道路之上目击一名天然的粉绿毛杀马特行走在古典风的建筑群中、亲身感受到对方为你带来的极其深刻的视觉冲击感。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唯独浅金色在血族内部拥有独特的象征,便是不容侵犯的高贵。
蓝山血族的唯一合法皇室德法恩家族的嫡系成员、以及与皇室血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四位大统领所属家系皆是浅金的发色。
这可能应该被归为家族遗传,但偏生在整个德莱斯特境内自然生有类似发色的人出乎意料的少,尤其是在贵族圈子中更是没有任何别于一皇四统领的家族是浅金的头发。
或许是出于敬畏,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在为自己定制造型的时候考虑染发的想法,毕竟没人敢承担那种被误认后注定将面对的拘谨与尴尬。
所以,在如此规模晚宴之中蓄有令人瞩目的浅金长发的少女,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这片绿荫地之上的聚焦点。
属于德莱斯特皇室嫡系的年轻一辈只有三人,从长及幼依次为第一皇子德尔玛·德法恩,第一皇女卡蒂尔·德法恩,以及第二皇女莎洛特·德法恩。
除了第二皇女以外,一个作为近年来不停奔赴前线狂刷战绩的预备将领、一个作为国家研究院名誉院长兼皇家内政部总发言人,别说血族自己人了,就连其他种族的普通居民估计都能看着他们的画像叫出名字来。像莎洛特这种刚开始上手学习处理内政与外交的小透明就没几个人认识了。
当然了,莎洛特身为皇室成员,发色也自然是在血族中高贵非常的浅金色。至于为什么莎洛特没有被这群人簇拥、一眼识破她的真实身份,那当然是因为她伪装了啊!
浅金色过渡到略微泛黄的米色什么的,操作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不需要太复杂的流程。而仅不过是做淡了一些,瞬间就从稀有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普通——德莱斯特不少居民都是这样的浅色头发。
不然的话,在第一次见到班特朗的时候,估计这家伙就得跪下了。
于是,在场唯一一名毫不掩饰自己浅金色长发的少女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是大统领家族的嫡系!”
毕竟皇族不太可能参加这种非皇族主办的聚众活动,也就只可能是不知原因远道而来的四方统领家族的大小姐了。
短暂的沉默后何人的喃喃惊醒了呆滞的一众贵族。奇妙的是,原先对伪装成榭兰图家族的几位小姐展示出浓厚交往兴趣的那些年轻贵族们竟然对这一名不论怎么看都要比先前那几位更加成熟、挺拔,地位也更高的少女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味、僵硬地扭动着腰身,任由自己的视线牢牢钉死在那一抹浅色的身影上。
身为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幻想过与美丽的贵族女孩展开一场情投意合又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吃过高攀地位更高者的桃子呢?有时候,思春男孩的幻想会比思春女孩的幻想内容更加劲爆、犹有过之而不及。
然而,当现实给予他们邂逅的机会时,他们却退缩了。比起那些在他们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地位的悬殊是摧毁他们自信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因为在他们出生于贵族阶级的那一刻起,家族地位给予他们的不仅是某种傲慢、更是一层带有恐惧的枷锁。
当他们所幻想过的少女真实出现在现实当中时,却升不起曾多少被他们看不起的平民追逐爱情的勇气,而是受困于自己的家族,让梦中女孩永远只存在于梦中,放弃了一切可能通向成功的尝试。
而现在,这群高贵而懦弱的少年们纷纷停下原本进行着的谈话,将注意力从即将开始的晚宴转移到出尘的少女身上,更衬出少女自信昂扬的同时,也将对自己的评估踩得更低。
就这样,少女践踏着自降为懦夫的贵族少年们的心走向这片等候区的角落,寻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后同样折起了桌角——
目光直指这里就座率最高的那张桌子。
“那是……”
少女就坐的位置正好在莎洛特的斜前方,只挨着一张空桌。视线越过班特朗的肩膀就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随着少女微微摆头的动作,莎洛特几乎能感觉到扫过自己身上的麻麻的感觉,令她十分不适。这种侵略性的目光在她们几人中徘徊了一阵后,才最终感知不到。
不,不对。
对方的表情莎洛特看得清清楚楚,少女是何人她也早已辨认出来,毕竟那是与自己为数不多有过交道的几个同龄人之一。
这可不就是几秒钟前自己才拿来当借口的当事人,米拉·戴因吗!
什么情况,这算是说曹操曹操到,光速拆台来的吗?难道是上古至尊们的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的安排、要教导自己不能胡编乱造?
骗鬼的吧!
相比起这些听着就极不靠谱、玄之又玄的猜测,莎洛特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观察。顺着米拉的视线,莎洛特很快就找到了对方聚焦的方位——坐在自己右手旁的赫尔塔。
联想起前几天晚上的经历,也不排除是赫尔塔怀里的薇琳——现在的薇琳连兜帽都没有戴,实在是太过方便辨认了。
“那是?”班特朗敏锐地发现在自己看怀表的功夫里坐在对面的几个人脸色就和生吃了一斤酱油配醋一样难看,重复了一遍莎洛特的呢喃,也顺着她的眼神转身看去——
“戴……呃。”
看班特朗这夸张的反应,显然是认识少女的。转头后仅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在惊讶下下意识地准备说出对方的名讳,结果却被回以狠厉的眼色。
他没太搞明白为啥米拉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连带着对他都有一股愤愤的怒气。回过头来再看到面前几人难看的表情之后,他也大概能猜到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于是,班特朗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榭兰图小姐,你们不会和戴因小姐有什么过节吧?”
声音被压得很低,周围的人都关注着浅金色的少女,没人注意到班特朗畏首畏尾的反常模样。
对于班特朗的疑问,对之前的事记忆最清晰的卡珊卓神情复杂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如果说把她迷晕、再让她男友窒息昏厥算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