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巷子?”卡珊卓作追忆状,鲜红的眸子绕着眼眶转了半圈。接着灵光乍现般地双手合十,眼睛放光地说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哦!对!是燃晶巷吧!”
莎洛特称赞地轻拍双手,无声地鼓着掌:“对啦!姐姐真聪明呢。”
“毕竟我们之前就去过这个地方啦,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认识的人能够给我们当向导呢。”
卡珊卓扮演的角色是个欢脱的二小姐形象,算是插在沉稳的大小姐与清纯的三小姐之间承上启下、润滑油般的存在。
如果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向莎洛特的回复作答的话,只有第一句话就已经天衣无缝了——这里的宾客们有一小半都是旅居皇城的异地贵族,周围的侍从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同时,卡珊卓也断然不会做无用功,更何况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的视线越过莎洛特的肩头,哼说“鱼来了”。在莎洛特的感知中,自己的侧后方传来了一阵渐响的脚步声,而那种轻重,应该是属于一名数次出现于自己身旁过道的一道身影。
随着最后两道格外明快的站定声,那闻声而来的侍者并齐脚跟、摆出丁字步的架势,笔挺的腰背直挺挺地伏了下来,最终带着酒香出现在了背对他而坐的女孩的眼角余光中。
这个男人显然也是那一群窥探年轻女孩们已久的那群侍从的其中一员。不过和之前那一位脸色奇怪地走开的侍者不同,端着餐盘的这名侍从刚从二楼轮转一圈回来,所以之前的对话并没有让他听到,也就没法产生误会。其实刚才他并没有刻意去偷听少女们之间的闲聊,而且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实在说不上短、又隔着几张正式开宴后满座的桌椅不时传出觥筹交错的交谈声,是断然不可能听见卡珊卓的声音的。结合起卡珊卓那飘走的目光与坏笑,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她用了某种方法,让本来轻飘飘的声音绕过重重干扰、精准地被这名侍从捕捉到,从而引导这名春心萌动的青年人产生一种机会来了的错觉,主动介入到接下来的对话中。
莎洛特已经大概猜到卡珊卓的用意了——这名侍从很可能将会成为一个用后即弃的工具人,让她忍不住为他叹息。
侍从本人当然是不会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思竟然会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加以利用——可爱的贵族姑娘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年轻的脸庞上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却是比他之前招待前几桌客人时挂起的一幅公式化微笑要讨人喜欢的多。他转头环视了一圈桌边的四位女孩,最后将视线聚焦到最令他觉得心动的那名少女身上。
年轻的侍从偏着脑袋,温声细语地向女孩们咨询道:“美丽的贵族大小姐们,要尝试一下蓝山城最新的流行饮品吗?”
热切的视线撩拨着莎洛特的鬓角,竟让她耳根泛红、感到了十分的不适应——她还是第一次被家族以外的男士如此热烈地关注过。然而害羞并不等于心动,她在尴尬地捂嘴轻咳几声后,在卡珊卓的注视下移开视线答道:“好呀,谢谢你了。”
少女难为情的样子极大地挑动了年轻侍从的心。他没忍住高高地扬起了眉毛,笑得露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长长的血齿也曝露在空气当中。赫尔塔看到他的牙齿眉毛一跳,好像并不喜欢对方狰狞显眼的獠牙——同时,也是普通血族与蓝山血族最突出的外貌差别。
连带的,赫尔塔看见自己面前被摆上了一杯色泽奇妙的酒液之后便闭上了之前为看来人而睁开的单只眼睛。不仅于此,她甚至还将身体努力地向后靠、似乎是想要远离那个侍从,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卡珊卓则是一把就捧起了放到自己桌前的陶瓷杯,没见过世面一样地大呼小叫起来,只是小咂了一口饮品就连忙惊奇地追问它的来历。那冒冒失失的活泼表现让侍从感到了一股名为“本地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现在就要活用这个优势来博取少女们的欢心。
他看出来了榭兰图家的三小姐脸皮薄,既然已经接下了自己推荐的饮品,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抱着空无一物的托盘端正地站直立正,介绍起了这由瓷杯盛装的酒品最初的来历。
“外地人总认为我们蓝山人因为城里贵族众多的缘故品味都高的可怕,其实不然——包括蓝山城的贵族们,几乎所有蓝山人都说得上‘酗酒’了。当然啦,我是说钟情于酒的意思。但喝来喝去总是只有一种风味肯定无法满足大家的需求,所以蓝山城内许多调酒馆便应运而生。现在三位尊贵的客人看到的便是名为‘蜜帕斯’的酒品配方表,出自夜银酒馆,也是蓝山城最负盛名的一家酒馆了。不过,说是酒品,实际上却有超过七成的配比是各种风味的滤后鲜榨果汁,再加入四种不同风味的烈酒,最终配出拥有清甜甘辣口感的独特饮品。啧啧啧,真是太妙了……说起来,夜银所在的地方可真是称得上是一处风景绝好的城区,那儿能感受到别的地方感受不到的蓝山城的风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一定要去看看啊。”
年轻侍者一介绍起这个名为蜜帕斯的酒品与蓝山城的酒业,竟然涛涛不绝。听他说话的架势,似乎还十分了解蜜帕斯的具体配制流程与用料配比,看来是一个对调酒特别感兴趣的人。好在就快要跑题的时候他及时反应了过来,悬崖勒马,记起了自己原本要撩妹的初衷。但话一说出口,却变成了景区安利,搞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羞愧难当地鞠了个躬就匆匆离开了这里,狼狈得很。
这一幕看得卡珊卓是目瞪口呆,她真没想到会有男人怂成这个样子。
真是活该找不到女朋友,她恶毒地这样想着。
不过,虽然被那个没点魄力的侍从给打乱了计划,卡珊卓也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她如法炮制刚才的行为、又成功招来一个徘徊已久的侍从。
经历了上一次失败,这次卡珊卓很明智地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心,顺利将话题引入自己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