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夏文克洛悬着一口气,又接着谨慎地补充道:“我与他的交集也算不上有多少,只能是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回答你了。”
“只是一些外地人感兴趣的小问题罢了,夏文克洛先生也不必这样担忧。要是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会介意的。”
少女用温柔的微笑释放出亲和的信号,没有从少女身上感受到咄咄逼人态度的夏文克洛点头答应,并没有放松多少。
他与埃尔罗以及赛利昂决裂——单方面的——后,多少还是落了些把柄在他们手里。
赛利昂尚在城外诺因森林的樵夫小屋里休养生息、伺机而发,不在现场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与埃尔罗大吵一架闹着要散伙的事情,夏文克洛有信心自己在赛利昂得知消息前就隐匿行踪躲避对方的问责。
埃尔罗虽然在战斗力上远不如他,但他毕竟在目前阶段还是个声名鹊起的正面人物,而且有着与他外表严重不符的蛇蝎心肠。要是他在明里暗里耍点小手段,对自己的威胁也不容小觑。
其实说白了,他们三个人之间完全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赛利昂是一个老资历的神秘教徒,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撬动德莱斯特一向平静的高层政治环境,制造混乱,好让居于各族中央的血族在动乱中暴露弱点,为神秘教提供颠覆统治的机会;
埃尔罗是个非传统偏激血统主义者,对族内低血统成员十分看不起,但身为外族人的赛利昂在他的心中则更为低劣。
赛利昂看中了他妄图颠覆女王统治的野心而想要拉他入伙、皈依神秘教,实际是想拿他做炮灰。埃尔罗则尤其鄙视神秘教徒,也只想利用赛利昂的强大实力替他做自己干不得的脏活;
至于夏文克洛自己,身为蓝山血族血统的子爵,蓝山城西片警备长实际上就是城内武装力量的四名二把手之一,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按道理说,他和埃尔罗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好上一些,但其实互相都看不顺眼。埃尔罗看不起他的孤儿身份,更嫉妒他的机遇与实力。夏文克洛则在鄙弃赛利昂舍弃特征的同时诟病埃尔罗虚伪恶毒的心思。
当朝女王拥有一双识人的慧眼,仿佛能够看穿所有人的心防、洞穿一切虚伪的面纱,自然不可能在提携夏文克洛与埃尔罗时看走了眼。
包括夏文克洛现在的一举一动,他十分清楚自己一定被陛下拿捏得死死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对自己实施制裁——或许是因为陛下对自己的作风心知肚明吧,知道他不会真的去做那些出卖国家的事情,真正的动机其实是自己失踪的妻女与遭遇袭击而被炸得粉碎的房产。
埃尔罗的脾性陛下也一定了如指掌,之所以放任不管,或许有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图谋与自信在吧。
听说,那一位深居宫中的二皇女已经受女王陛下的旨意介入此事,好像已经到了快要收网的时候了。
恰巧,夏文克洛也已经从赛利昂那里得到了举足轻重的线索——对方认出了被不知何人刻印在现场的奇怪环形纹章正出自于某一队神秘教众。
家人的下落有了找寻的方向,还通过暧昧的态度诓骗赛利昂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意向入货而在他招揽的优待下意外收获了识别环形纹章的小技巧。
虽然赛利昂对核心要点有所保留,但就算只有边缘技巧,在后来上交国家研究院并将埃尔罗与赛利昂的颠覆企图全盘托出后也好起到戴罪立功之效,弥补一些自己犯下的过错。
可就在他与埃尔罗决裂后就碰到了这一行来历不明的少女。
在为首的那个女孩怀里沉睡的白发**给他带来的奇怪亲近感在猜疑与紧张下被误判为诡异的扭曲。
再加上她们四处“打听”埃尔罗的样子,还有卡珊卓在最开始看他的时候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不由得怀疑四人与埃尔罗的关系。
对此,他慎之又慎,生怕在自己事成之前就被埃尔罗给拖下了水、陷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动不了手脚,最后不仅失却了找寻妻女的机会、还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不得不多思量一些。
但,该说不愧是凭着自己实力从一无所有的孤儿一路走向军政要职的实力派,尽管心理活动都快堆上天了,夏文克洛不但面不改色,竟然在听到问题后一点犹疑都没有,迅速而及时地做出答复,滴水不漏。
“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如是说着,得来少女感激的眸光。少女接连问出了几个稀松平常的问题,夏文克洛一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讲述出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罢了。
可在听到对方有关埃尔罗平日里是怎样一种为人的时候,他在刚要下意识骂出来的那一瞬间反应过来,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愤词咽回肚子里。
反常的动作被在场的女孩们精准地捕捉到。
赫尔塔难得睁开的眼睛在再次合上前给莎洛特甩去一个警示的眼神。
用不着她提醒,莎洛特也注意到夏文克洛的样子好像有些激动,那大张的嘴巴绝对是为了阐发什么强烈的情绪而存在的,只是被夏文克洛有意识地抑制住了而已。
“怎么了吗,夏文克洛先生?”
莎洛特也是个演戏的好手,面露关切地为夏文克洛递去一杯新添的水。
夏文克洛见到递到面前的水盏,伸出的手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婉言谢绝了少女的好意。
“不了不了,我还能讲上好一段时间呢。况且,使用一位少女用过的杯具,也不是一个好行为啊。”夏文克洛用着这个理由为自己开脱道,感觉是将自己只出现了一瞬的紧张圆了回来。
就目前的结果而言,他也确实成功了。
“这样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少女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捧着茶盏的双手,将之放回原位后便将双手叠于膝上,端正地做好。
一整套动作自然无比,有如行云流水,令旁观已久的卡珊卓在心里都忍不住为自家二皇女的演技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