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都忘了。”
听见班特朗的吐槽，莎洛特脸上有着挂不住的尴尬。
不知道怎么了，莎洛特发现这几天自己的思维老是容易被带偏，或者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没法好好集中精力认真思考某样东西。
她总觉得和那天晚上，自己脑子里好像缺了根筋的感觉有关联，却怎样都想不起来其中的各种细节。
就和一台原本流畅运行的精密仪器突然崩开一个螺丝一样，只看得见螺丝飞出、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脱落的，运行结果也就只是差强人意。能用是能用，但远不会有原先完好时那般丝滑。
真是糟透了。
“抱歉啊，队长先生，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莎洛特歉意地说。
谁知这话到了班特朗耳朵里直接给转换成了一个船新版本。
“……我精神状态很萎靡吗？”
“……”莎洛特顿时哑了。
“不是在说你。”
“哦哦，原来不是在说我啊。难怪，我就说嘛，这几天睡眠质量可是超越平常的好啊……你这是副什么表情？”
“没什么，觉得你很精神。”赫尔塔干脆是撇过头去不看他，觉得这男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聊天的天赋。
“咳咳。”
莎洛特用一声轻咳唤回众人的注意，卡珊卓借着搅弄咖啡的动作迅速绘制了一副咒文，在桌边再次生成了一个扭曲结界。
这一次的阵法布置被在座的各位清晰地捕捉到，班特朗隐约察觉了米拉将自己扯上来的意图所在。
由于布置了扭曲结界，莎洛特便直接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班特朗，你对克莱茨·雷南特和洛夫·帕洛索瓦尔了解多少？”
果然是询问有关这两个人的信息。
班特朗神色一凝，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又笑得如烈阳般灿烂到枯萎。那做作的样子，直让莎洛特亮出红牌。
“周围没人注意我们，你还是做自己吧。”
“哦……”失去了戏精的机会，班特朗表现的有些失落。他还挺喜欢这种有着伟光正理由向平凡人展现自己表演天赋的行为的。
要是知道莎洛特心里只是单纯觉得他的笑容过于做作而嫌弃的话，他可能会更加伤心吧。
“大概知道一点，称不上是太了解。”
“那你之前是凭什么怀疑这两个人的？”莎洛特问说，“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在吗？”
“老实说，没有。”班特朗挺直坐着的腰板垮了下来，软趴趴地靠在了椅背上，“我没有能够直接扳倒他们的重磅证据在，只捉到了一点我个人觉得有猫腻的问题罢了。所以我之前也只是怀疑，叮嘱你们小心而已。”
“说说看你怀疑的点吧。”莎洛特要求道。
班特朗微微低头领命。他看了看远处的吊灯，环视了一周热闹的人们，以及一楼浸润在音乐与欢乐中的青年男女们，在这个过程中整理着自己脑袋里的思绪。
四处乱看一向是他记忆某样事物时的小习惯。
“殿下，您知道雷南特家族的全部产业吗？”
莎洛特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她对面的卡珊卓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雷南特家族一向以商业家族的名号为世人所知，其主要产业当然是商贸。
“然而，雷南特家族虽然早就因为鲜少建立战功的原因丢掉了先祖留下的贵族头衔，其关系网络与在德莱斯特商界难以撼动的地位让它远比一般的贵族要手眼通天。
“因此，除了商业之外，雷南特家族涉足的行业包括基础矿业、魔能矿业、农业、银行业，甚至是军工业。”
“卡珊卓小姐说的很正确。”
班特朗感谢地看向替他做解释的少女，对方也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卡珊卓虽说也是挑了一部分内容讲，但需要的要点已经被包含了进去，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解释，班特朗就顺着卡珊卓的末尾继续向下陈述道：
“雷南特商会在一个月前拿到了城卫军的一笔军工单子，其委托生产的内容是一批新式魔能武器。
“正如卡珊卓小姐所说的，雷南特家族本就涉足军工业，况且他们还走特殊渠道率先拿到了哈弗斯坎达的最新研究成果，有了更为先进的图纸的雷南特商会轻而易举地就在竞标中胜出，成为了这一批军工订单的唯一承包方。”
班特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借着喝水的暂歇留给众人消化的时间。在观察到听众的眼眸中泛起消化结束的高光之后，他正好放下杯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起了重点。
“但他的交货方却不仅仅是城卫军。”
若有所思的米拉抢答道：“是帕洛索瓦尔伯爵？”
班特朗点头，示意她所言不错。
“就平常而言，在城卫军对外发军工委托的时候，委托方是有权将生产线上产出的瑕疵品向外销售的——当然，不仅销售路径会受到追踪，在数量上有严格的限制，不能超过交付城卫军方总量的五百分之一。
“这其实是个相当苛刻的标准了，大多数生产商的瑕疵率都要高过百分之一，按两万为基数计算的话，至少会产生一百件瑕疵品，而其中只有二十件能够向外出售，其余的则全部需要一起交付给城卫军，由城卫军方进行销毁。比如这一次，城卫军方向雷南特商会订购了九万副新式魔能武器，共产出瑕疵品六百一十七件。
“除去要被销毁的四百三十七件、各家贵族为自己手下的安保人员更换新装备消耗的六十七件与雷南特商会自己保留并准备向协会售卖的二十件之外，剩下的九十三件均为洛夫·帕洛索瓦尔伯爵全额订购。”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莎洛特一直跟着班特朗的话思考着，在他停顿的间隙间说道，“作为大伯爵，帕洛索瓦尔对安保力量有更高的要求也很正常。就算是新式装备，九十三这个数量对于大伯爵家族在全德莱斯特境内的根系而言甚至称得上稀缺了吧。”
“殿下说的没错，这确实不能成为问题所在。”班特朗做出肯定的回答，平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方才使用过的餐巾叠成了一朵月季。
这也是他在长篇幅讲话时的一个小习惯，看似会分心的举动实际上却能够帮助他集中精力。
“疑点在于我接下来将要讲述的这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