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莎洛特任然能感受到连通着埃尔罗和帕洛索瓦尔的那些无形丝线携带的不详气息,这种从未见过的神秘事物让她从心底里排斥与厌恶。
她从未接触过如此邪恶的东西。而在米拉的记忆中,这却无比熟悉,同时又十分陌生。
“那是虚空残渣……不对,那个男人尚保有神智,不是残渣。但为什么他能运用那一股力量?”
米拉处变不惊的面容随着思辨变得惊慌,匪夷所思的事件恐怖得诡谲,
“接触虚空的人不是病死就是被灼烧而死,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利用这股不祥的能量!”
侍卫姐妹们的表情同样有些凝重。看来,这场事件终于升级到了就连她们也觉得棘手的地步了。
“镇定,戴因家的女孩。你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
这样说着的卡珊卓眯起了眼睛,忌惮地望着就快被吸成人干的帕洛索瓦尔伯爵。
这样的场景勾起了她相似的回忆——在她作为女皇陛下的暗刃的生涯中经历过无数次的清算与点杀。
埃尔罗身上缠绕的灰气并非有史以来的第一。早在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奉命清剿一处神秘教徒据点的她就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存在。
那时,一个将碎裂的破碎虚空神位捅入自己胸口的神秘教徒在短暂的痛苦后便爆发出了超越数个阶级的力量——与他密集得遮天盖地的黑网相比,埃尔罗此刻展现出的能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但这并不代表着埃尔罗手上寥寥几根的黑线就不成气候,就算只有一根,它也同样致命。
那代表的是现今不断肆虐在萨纳尔边界的残暴力量。曾直面漆黑天幕的她如果没有另一个人的舍身相救,绝无可能仍然坐在这里。而那个人……
“姐姐……”
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唤回了赫尔塔的意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鬓已经被稠密的汗液濡湿。不断颤动的眸子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卡珊卓,我没事。”
回首的卡珊卓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而她并不满意。
没事?明明你的双手还在颤抖……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是我——”
自己的手掌突然被赫尔塔挣脱的双手覆盖,卡珊卓对上了对方猩红的眸子。
“——别想这些,卡珊卓。”赫尔塔光洁的额前黏着几根浅色的发丝,扯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没事的。趁现在快想想办法吧,要怎么样在这种禁忌的力量下保护我们的国民。”
卡珊卓的眼眸颤动了一阵,抿着嘴唇,郑重地点头。
“嗯。”
“不愧是我妹妹。”赫尔塔笑得很开心。在卡珊卓转过头去之后,她的笑容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以及深深埋下去的头。
她重重地深呼吸,重新抬头之际再次对上了一对猩红。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你真的没有事吗。”
米拉难得地向侍卫姐妹中的其中一人主动搭话,甚至还表示了自己的关切。
同样与她一样担忧的还有莎洛特,她此时一边牵挂着赫尔塔的反常状态,还要抽出心思留意楼下复杂的局势,这让她焦躁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不过米拉在还没有等来赫尔塔的回话的时候就突然收回了视线。由于她的动作过于没有征兆,莎洛特还担心是米拉是不是也出现了什么问题,急忙将注意转向她。
余光瞥见莎洛特动作的米拉则迅速解释道:
“没事,就是薇琳她突然抽动了一下。”怀里的雪白团子清秀的细长柳眉皱在一起,一副难受的表情,“似乎是在做噩梦。”
真羡慕啊,竟然还有心思做噩梦……
莎洛特的心头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事态紧急的现在,她无暇多照看薇琳的情况,全然听信了米拉的说法,转而向卡珊卓询问。
“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帕洛索瓦尔去死吗?”
卡珊卓动也不动。
“埃尔罗没有杀了他的打算。”她做出这样的判断,“他刻意控制了那些黑线吞噬生命力的速率,要是只是为了置伯爵于死地,他完全不需要这样费劲。”
“他这是要立威,以此恫吓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我有杀了你们的手段。”
同时,也是在等别人出手救下帕洛索瓦尔。
帕洛索瓦尔身为伯爵,活着的作用远要比死了大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埃尔罗没有直接杀死其余三人的原因。但他又想要杀一儆百,便故意放慢速度,等待着一个作用不大的蠢蛋上来送死。
只要沉得住气的话,埃尔罗的这个小算盘就算是打空了。
但这个观点卡珊卓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有人犯了傻。
“埃尔罗·德温特!放开你在伯爵大人身上的脏手!!”
冲出人群的并非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男人,而是另一侧人群中的一个贵族青年。他不顾身边人的拉扯,在同伴“不要!”的挽回声中冲出了最前排、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接近埃尔罗,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霎时间便被缩短到了一步之遥。
埃尔罗之前的强大有目共睹,所以他没有选择撞开站立着的埃尔罗,而是向前飞扑、打算推开趴倒在地上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帕洛索瓦尔。
“虽然迟了点,但也不错!”
埃尔罗眼中凶光大盛,一脚踢开了帕洛索瓦尔的身体。他迅速转身、挥舞臂膀,精准地钳制住腾空而无法回避的贵族青年纤细的脖颈。
稍一用力,一阵如芹菜折断般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回荡,青年瞬间变成脖子以下高位截瘫的一滩软泥。
自愈能力无法有效运行的青年在发现几秒钟后自己的身体仍然不受掌控的事实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在他的眼中,一只缠绕着灰气的皲裂的手不断放大、最终占据了整个视野。
几根黑线不断分叉插入了他面部的毛孔中,光速榨取着他的生命。
“不——!”
在自己父亲穿透人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贵族青年的身体碎裂为无数细小的粉尘,在埃尔罗收回手臂之后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