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贵族青年的父亲眶眦欲裂,身上华贵的衣物在人们的拉扯下已经满是褶皱。他挣脱不出人群,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失去独子的痛苦让他在挣脱无果后无力地跪在地面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随即发了疯似的抓挠着自己的面部,咒骂着弱小的自己。
周围的贵族们同情这名失去子嗣的父亲,朝向埃尔罗的目光也更加暴怒。
但之前埃尔罗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看在眼里,为了不重蹈这位可怜父亲的覆辙,他们只能任由自己的指甲没入手心渗出鲜血,而不敢有所行动。
“我说我能杀了你们,为什么就是有人不信呢。唉……”人们恨不得用视线将埃尔罗撕成碎片,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埃尔罗非但不生气,反而希望他们的眼神再凶狠些,最好是——希望自己万劫不复。
丧子的父亲绝望的哀嚎在埃尔罗的耳朵里就是一种享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弱者无能的嘶吼,真是太动听了。
他突然转身,与埃尔罗对上视线的那个出列的男子僵硬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半步。
埃尔罗突然闪现到他的面前,带起的劲风将周围人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你要退缩么,”埃尔罗眯起眼睛审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但手脚莫名地使不上力气。他意识到这是埃尔罗做的手脚,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男人直接将一口唾沫吐在埃尔罗的身上:“你这个,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下地狱去吧!”
唾沫在埃尔罗的字典里从来都与肮脏和蔑视挂钩,他却躲都不躲,任由粘稠的口腔分泌物粘在自己华美的外衣上,难以言喻的笑意重新取代了阴沉的表情,男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你让我很失望,我本以为你是个合格的贵族——在我的威严下,你甚至都没有站立的能力。”
这还不是你耍的花招吗!!
贵族男人很想痛骂说谎话不眨眼的埃尔罗,但他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舌头完全不听使唤——不止是舌头,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都失去了响应,沦为了只能撑起衣物的摆设。
“而让我失望的代价……就是死亡!”
“父亲——!”
在对面父亲痛失独子之后,这一边也上演了儿女失去父亲的剧情。他们疯狂地向前探出手、想要留下跌坐在地面上的贵族男人。
可当他的一名女儿终于自以为摸到了她的父亲后,才发现那只是一块无人撑起的布料。
埋首于锦缎丝绸间哭泣的女孩让埃尔罗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生存、亦或是毁灭,全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他浑然没有发觉自己原先对支配的渴求已经扭曲到了这种程度,这种反常的不自然在他看来合理非常,正是他所追求的。
主宰一切、奴役一切,然后杀戮——在力量的侵蚀下,他已经不满足于地位的晋升,而是任由自己的欲望膨胀、最后演化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但他选择享受这个过程,选择全盘接受。而为了达成他最终扭曲的目的,挟持这些在场的贵族是必须的一环。
若要顺利地操纵这些贵族为自己所用,不止要威慑,更要肃清一切反对的声音。
于是,他讲视线投向了二楼的某个角落——那一阵嗤笑声的源头。
他要将那聒噪声音的制造者提着领子揪出来,当众审判!
只听“倏——”的一声,埃尔罗如一阵猩红色的风团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高速移动经过的轨迹上实木制的楼梯木板不堪重负地全都被掀飞到半空中,下雨般地坠落到一楼的地面上,将地板砸得坑坑洼洼。
“你——”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
老者的手才刚刚举起,正要指着埃尔罗说些什么就被他以裹有威势的骇人凶光瞪得双腿一软,直接摔到在了地上。埃尔罗傲慢地哼了一声,沿着二楼围栏的曲线一个个地审视起楼上的宾客。
“德,德温特子爵大人……”
经过第一名老者的时候,他稍微驻足。这个人是宴会刚开始不久与自己攀关系的男爵家主的祖辈。
那个家主是个油腔滑调之人,看样子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规律在老者的身上应该也能逆向适用。
这名将爵位传给自己小辈的旧男爵此刻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消瘦的身材仿若一只竹节虫,突出的颧骨上只披着一层苍老的皮肤,白花花的眉毛细长而杂乱,看样子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家,高寿?”
“六,六百……一十……七。”
旧男爵显然是被德温特温和的态度给吓傻了。他一只手握着手帕不停拂过额角,嘴唇周围的肌肉抽动着,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六百岁了?果真高寿啊!”埃尔罗转好的态度令老者如沐春风,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对方真的在尊敬自己的感觉。
然而,埃尔罗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窟。
“六百岁,已经比许多血族都要活得长久了啊。老人家的朋友们,想必也应该都不在世了吧。”
“德温特子爵大,大人想对老朽说些什么呢,”老人一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的样子,憨厚地将双手放在胸前握在一起,“年岁上来了,脑子也不太好用了。”
可埃尔罗并不需要得到他的答复。他换上了一副惆怅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虚握的手心,上面如同一小团气旋一样缓慢旋转着的灰色雾气。
“是啊。同龄的好友十不存一,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记性更是一天比一天差。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苟活于世,想来也是一种折磨吧。”
“那这样吧,我帮你了却你的痛苦,让你提前下去与你的好友们会面,如何?”
“德,德温特子——”
老者的话没能说完,一团灰色的雾气就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身上。呼吸之间,旧男爵的身影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留在原地的唯一遗物就是他穿来宴会的礼服。
在埃尔罗不由分说杀死老人的过程中,曾在攀谈中表现得有多么敬重祖父的男爵家主躲藏在楼下的人群中,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