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薇琳脚下已经被腹部涌出的鲜血染红,双手覆上水流凝聚成的刺枪想将其拔出,却发现自己的手连握紧长柄的力气都没有。
这柄水刺给她带来彻骨铭心的寒冷的同时,还在不断榨取她身体里的魔能。失去魔能内循环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在体温不断流失的状态下失去了最后一点反抗能力。
额角的汗液积累成珠,女孩就算张大了嘴巴也无法吸入足量的空气,幼小的脑袋有如千斤沉重。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把水刺在埃尔罗招手间回归了他的手心变幻成一团深蓝色的水球,失去支撑的女孩双膝一软跪坐在血泊之中,无力地依靠在建筑的砖墙前。
薇琳双耳胀痛,一切声音入耳都有些沉闷。她不知道埃尔罗有没有说话,甚至连转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
体内本就不充盈的魔能池此刻已经见底,生产魔能的锅炉也陷入宕机状态,体能告罄的女孩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真是狼狈啊,圣子大人。就凭现在的你,可远远达不到我主的要求啊。”
四周仅存的一处路灯散发的昏黄灯光被高大的人影所遮挡,白发的女孩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没有动静。埃尔罗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俯视着瘫痪的女孩摇了摇头。
不久前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只在一个照面间就垂垂欲死,埃尔罗大仇得报的同时也有浓浓的失望——不止是虐待的变态心理得不到满足的原因,还有对女孩实力弱小的忧愁。
“看到这样的你,我主想必会很失望的吧。”
“……”
吐气声细弱蚊蝇,埃尔罗蹲下身去,附耳过去。
“嗯?圣子大人在说什么?”
“c…n…m…d…”
“……唉。”
埃尔罗嘴角勾起的弧度消失,站起身负手而立地叹了口气,表情悲悯地看着薇琳。
他毫无征兆地笑了,笑得狂妄肆意、仰面弯腰,笑到后来甚至都发不出响亮的笑声,只有齿缝间进出气的嘶嘶声。
最后,笑够了的埃尔罗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向一旁走过、佯装被地上的女孩绊到脚步一样“诶呀”地叫唤着。
只不过被绊者并没有摔倒,而绊人者却像是被踢扁的易拉罐一样远远地飞了出去,在砖石地面上拖曳出长长的一条血迹。
从翻滚到停止的整个过程中,女孩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她就连痛苦的抽搐都没有办法表现,仿佛一块用之即弃的破布一样瘫软在路面上,只有腹部恐怖的贯穿伤在潺潺地流出血液,量大到让人担心在血液会不会在女孩断气之前就先一步流光。
注意到女孩状态不妙的埃尔罗理应高兴才对,幸灾乐祸地跳跃起来,甚至说再补上几脚、加速仇家的灭亡才符合他的个性。
谁知,踢完了这一脚的埃尔罗走到女孩身边的时候忽然重重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不断撞击地面,砸碎了好几块地砖。
深色的血液从他额头的烂肉中流出,与女孩不断扩散的血泊交汇时冒出丝丝白烟。
“啊啊啊啊——主啊!我伤害了圣子大人……我竟然伤害了圣子大人!”
“我怎么敢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埃尔罗的嘴里连珠炮似的重复着斥责自己的话语,腰部以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速度与幅度驱动着身体疯狂撞击着地面。
“我要以死谢罪!”
薇琳失去高光的双眼中倒映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忏悔——他反握住化为利刃的水团,将锋锐的剑尖抵在自己的喉咙前。
然后,猛地一刺入!
“铿——”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埃尔罗竟然又用另一把剑锋抵住了就要将脖颈洞穿的水刃。他平举双剑,一双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茫然。
“我在干什么?”他反问着自己。
“哦,对。我伤害了圣子大人。”
“而伤害了圣子大人,就是违背了主。”
“违背了主……理应自裁!”
“可是——我为什么要杀自己?”
说起自裁时,埃尔罗的眼睛里充满了决然,仿佛下一刻就要引刀自刎。然而在他的双手握紧剑柄的一瞬间,那一抹决然又被涌现的茫然所代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不断重复上演着相同的戏码,对着女孩时而磕头赎罪时而掩面自泣。
“唔……”
濒死的女孩眸子恢复了些许光亮,回光返照般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这声哀鸣传入埃尔罗的耳中,像是按下播放键般让他将自己脑袋砸向地面的动作瞬间一滞。他僵硬地转动着脖颈,睁大着一双被血液染红的眼睛来回观察着蜷曲在面前的女孩,突然惊喜地大叫起来。
“圣子大人还活着!圣子大人没死!!”埃尔罗疯狂地抓挠着两侧脸颊,将之撕扯得皮开肉绽。
“让圣子大人受伤是属下的失职,属下这就带您回家!”
忘记了究竟是谁将薇琳伤成这样的,埃尔罗心痛地看着呼吸又浅了下去的女孩,仿佛她与自己的感官是相连的,他正共享着薇琳的痛苦。
埃尔罗改为单膝跪坐在地上,向女孩伸出双手想要托着她的身体站起。
“畜生!给我放开她!”
就在这时,“铛、铛!”两声脆响制止了埃尔罗更进一步的动作——两柄闪烁寒芒的利刃插在双手与女孩间仅剩的一指距离间。
埃尔罗转头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身穿破碎军礼服的卷发男人从腰际取出一把制式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埃尔罗·德温特!”班特朗看着地面上被鲜血染红的女孩没有声息的样子,血红色的眼珠快要瞪出眼眶,“你杀了她,你这个魂淡!给我下地狱去吧!”
“砰砰砰!”
他连开三枪,受魔能驱动的子弹精准强力地击穿了埃尔罗的胸膛。子弹在他的肉体上留下了三个拳头大的空洞,被破开的血肉之间蓝黑相间的线条互相纠缠着,迅速填补了男人的伤口。
“……什么?!”
班特朗现在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埃尔罗·德温特,甚至都不能叫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