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大统领。”
“何事？”
“门外有一人求见。”侍卫做出笼统的描述，“是个白头发的女孩。”
“……召她进来。”
“遵命，大统领。”
侍卫行礼领命，带上门走出主殿外。
没多久，一道光束随着门开门闭在温蒂的桌前一闪而过。
关上门，女孩正欲往前走近，一道光幕忽然在她前进的方向上生成。
薇琳不解地看向温蒂——仍然埋首于堆积成山的书卷中，连正面看上一眼的机会也不给她。
“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清脆的声音自书山卷海中传来，带着的是满满的生人勿进，“若是闲聊恕不奉陪，生活琐事大可去寻我侄。”
“你果然是个精分。”
“……你来，只是想说这个事么？”
“猜对了一半。”
薇琳重新运行起魔能循环，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一层薄薄的光幕，自说自话地在书架边上搬来一把做工精致的矮凳紧挨着温蒂的桌子放下，扶着凳面跳着坐了上去。
温蒂瞥了一眼女孩散漫的作态，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里去。
薇琳则两手托着腮，双肘撑在桌子上。又觉得桌子太硌得慌，她又折起袖子垫在手肘下边，盯着温蒂的眼角坐着。
“你就不好奇，我要说的另一半问题是什么？”
“如果只是想借此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好陪你聊天的话，大可不必花费这个心思。”温蒂摘下眼镜折叠起来放在一旁，放下笔合上书堆在一边，转而与女孩对视。
“你想问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么？”薇琳直视她古井无波的血色双瞳，从血潭之下看到了如山般堆叠的森森白骨，“南方大统领是强者的殊荣，血族女皇绝无可能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心理存在缺陷的人，不是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温蒂不为所动，一只手覆上了书堆顶上的另一本书，欲下逐客令道：“如果你的问题只有这些，就请回吧。”
薇琳则在她伸手拿起笔之前抢走了那支笔抱在怀中：“这对我很重要。”
“这就是你问人的态度？”温蒂的眼睛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半睁着看着她，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你回答我，我就还给你，”薇琳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这是我不论如何都必须了解的事情。”
“……为什么？”
“我要回家。”薇琳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发生在你们背后的这一切都是我将来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所以，为了找寻归家的路途，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有赫尔塔、卡珊卓，你们所有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温蒂那双没有生气的眸子无所谓地瞥开，放在桌下的左手拉开抽屉，默默地抽出一支老旧的墨笔，当着女孩的面摊开一本新书就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完全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要回家，又关我什么事呢？’
温蒂不带表情的侧颜冷漠至极，薇琳仿佛从她的神情中读出了这样的态度。
“既然问题已经问完了，能把笔还给我了么？”温蒂看也不看身侧的女孩，重新戴上了眼镜，“你也看到了，我不止有一支笔。”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薇琳不为所动，“只要你告诉我了，笔也就还给你了。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而已，不难吧？”
温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露不善。
“你这是在逼我下逐客令？”
“你早就已经对我下逐客令了，不是么？”
“只要我愿意，你没有实力在这里强留下来。还是说你想再被我敲晕一回？”
“这句话也原封不动送给你——我是打不过你，但只要你不想让你这府邸在冲突中化为废墟，你最好还是答应下来我的请求。”
“威胁，也能算是请求？”
“在我这里，威胁就是请求的一种。极限情况仍在区间范围内，这并不冲突。
“还是说，你想你倾注心血的统领府被你我掀个天翻地覆？”
“……”温蒂扬起眉毛，眼镜半挂于挺拔的鼻梁，“你果然有着与年龄截然相反的成熟。”
“统领大人过誉了，在我家乡，十八便是成人的年纪，而我已经十七了。”
“是么……”
降临短生种以达成更迅捷的心智成熟，这就是至尊的考量么。
温蒂闪动的眸光被她上推眼睛的反光掩盖。这次，她盖上笔帽扫开书籍，正做在原位。
“我可以笼统地跟你说原因。”温蒂说，“但相对的，你需要开出足以让我愿意开口的条件。”
“……给个方向。”
“你的秘密——关于自己，你了解多少？”
“……就这条件？”薇琳傻了眼，“关于我自己，我肯定全都了解啊。”
“那我就换一种问法——你对自己的现在、过去、以及未来，了解多少？”
温蒂闭上眼睛：“过去是谁、现在是谁、未来又是谁？你的路，又在哪里？”
“……这算什么，哲学三问吗？”薇琳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歪着个小脑袋糊里糊涂的，“我当然一直都是我自己啊。至于我要走的路，自然是回家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是么。”
从闭目养神中脱出，温蒂半睁开眸子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斜视了一眼女孩心底的迷茫与困惑。
“该说是成功了，还该说是失败了呢……”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温蒂止住了呢喃，望向天花板上绘制的壮观世界地图，“有感而发而已。”
“怪人。”薇琳轻声骂了一句，随后追问道，“你的问题结束了？”
“结束了，也没结束。”
“……你是哥谭市谜语人吗？”
“我只是在学你刚才的说话方式而已。”
“……”
“好了，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请回吧。如有生活上的需要，可以咨询佣人，也可以直接去找米拉。至于卫兵你最好不要打扰，他们也不知道什么，还有站岗的职务。
“等到你真正了解了自己之后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温蒂抬手做出请离的手势，薇琳视野扭曲间连人带椅出现在了院子里，将站岗的侍卫吓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