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中间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中遍布创口的少女昏迷倒地时,薇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幡然醒悟,原来之前那几个围在中心攒动的人头不是在商讨什么事情,而是在动手撕裂扒去那名少女的外衣;中围编织麻绳的兽人则是为了将到手的“猎物”五花大绑,好抬回去享用。
薇琳虽然早就定下了不多管闲事的行动方针,但在亲眼看到同胞被异族残害的事实之后要是还能淡然处之,那她就枉做人了!
反正这群茹毛饮血的兽人已经发现了她这里传出的异响,正逐步向自己靠近,女孩也不介意给他们行个方便、大大方方地从藏身的沙丘之后站了起来,指着那群兽人的鼻子便大声呵骂道:
“喂!你们这群吃人的畜生,我奉劝你们现在自捅八刀就给我滚开,如不照做——”
“吼!——”
提刀怒吼而上的兽人在薇琳面前一跃三尺、手中的巨大骨刀高高举过头顶,满是筋肉的躯体反弓着,蕴藏着极其强大的能量,完全释放后足以将它面前这个神族幼崽从肩膀到侧腰斜着劈成两节。
“——我就帮你们来做!”
“嗤啦!”
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如预料中响起,却不似预料中的结果。
在场的所有兽人目光一滞,同伴自腰线处断为两截的身体无力地自沙丘斜坡滚落,停在他们脚尖时已经沾满了沙粒碎石,就连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肌肉紧绷,幽绿色的眼睛中却失去了原有的凶光。
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兽人一向是集体行动的,刚才就理应一拥而上、将沙丘顶端的那个神族幼崽给撕成碎片吞入肚腹;但兽人内部也存在着某种捍卫尊严的传统:如果有人向你发起挑战,那你就必须接受,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吼声,则是发起挑战的信号灯。
刚才女孩指着他的鼻子呵骂的时候便默认为对他的挑战,那兽人怒嚎一声提刀迎面而上接受了挑战,最终战死滚落。
除开出乎预料的结果之外,这本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坚守传统的兽人们也本应承认战胜方的地位,放弃对她的攻伐才是。
可是在兽人们的认知里,传统只适用于族内,薇琳神创六族的异族身份注定了她被这些丧失同族的兽人们疯狂围攻的将来。
对此,女孩自然是嗤之以鼻。
“本以为你们会像那帮永不为奴的家伙们那样有点骨气和尊严,没想到是更像野兽般的狡诈奸猾……既然如此,杀起野兽来,那我可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啊!”
其实薇琳刚才只是打算用剑脊将那个兽人给拍飞,失误之下拿错了剑锋,魔能凝聚而成的辉光长剑锋利程度又恐怖至极,所以才失手将那兽人拦腰斩成两截。
本来她还有些苦恼,甚至于有些负罪感。但她现在想明白了——这群无法沟通的蛮族只是一群尚未开智的野兽罢了。
豺狼虎猫欲伤及于你,无处可逃时,唯有奋起反抗以搏得一线生机。
更何况她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而是持枪的猎人。
于是,在巨大有如天堑的阶级差距下,连魔能都用不了的兽人们仅在弹指之间就尽数丧命于女孩的剑锋之下——包括小半个脚下的沙丘也一并灰飞烟灭了。
薇琳此时不得不感叹,萨纳尔世界里,神创种族对其他外族的碾压性差距实在是无法弥补。
可既然如此的话,仰躺在地上的那名少女又是为什么会落败于这群只会挥刀劈砍的野兽手下的呢?
想不太明白。等对方醒了以后再问清楚吧。
趁着沙丘尚未翻倒之际,薇琳将少女拦腰抱起、展开虚幻之翼飞离这一片区域。
“破戒咯~”
原本打算一路走过去的薇琳最终还是因为救下受伤少女的缘故动用了天翼的特征,这让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享受沙土风光的自己吐了吐小舌头,对着并不存在的镜子吐槽了一句。
不过既然都已经违背了初衷,那不妨就干脆违背到底吧!反正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情——她现在还带着一个伤员呢!
这样想着,薇琳将虚幻之翼再度展开两对以便飞入更高的空中——地平线远端的地表隆起成连绵的山脉,从如此之远的距离看来仿佛沙漠之上的一道疤痕。在那疤痕之外,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洋。
那里应该就是海岸山脉了。
薇琳以怀中少女所能承受的最高速向海岸山脉疾驰而去,不消多时就前进了极长的一段距离。女孩打开地图,观察到象征自己的发光标点与海边的距离确实是在缩短的事实后,颇为高兴地发出“嗯哼~”的俏皮音调。
皱褶般隆起的山脉逐渐清晰,如盘桓大地的岩石长龙呈现在女孩的眼前。薇琳降落在迎着海面的半山腰处,寻了个清凉透风的山洞将少女放下。
“唔……”
“别动!你身上有伤,先躺好吧。”
落地没多久,少女便被潮湿温爽的海风吹醒,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薇琳见状赶忙扶住她的两肩将她按回用树叶临时搭建起来的床铺上,叮嘱少女不要乱动。
要不是自己的行李箱太窄,薇琳早就把这陌生少女装进箱子里带着跑了。
“……我这是在哪里?”
少女见自己正处在一处阴恻恻的山洞里,感到有些害怕。好在陪伴在身边的不是歹徒,而是一名同为神创六族的白发女孩,这让她安心不少。
“如你所见——山洞。”
薇琳吐出吹不响的叶片,转头看向坐起来的少女。
她看到了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对方眼底也映出天青色的反光。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个血族怎么会被那几个蛮族打倒?!”
“你是那天晚宴上的那位?!”
“……”
“……”
陷入沉默这一点也是出奇地统一。
“……你认识我?”女孩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这名少女她半毛钱印象都没有。
“白黑发,天青瞳……真的是那一位……”
少女有些魔怔,炽热的眼神看得薇琳心里瘆得慌。
“你别这样看着我——”
“——求你了,收我为徒吧!”
“???”
被扑过来的少女抱住双手的薇琳脑袋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