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雅正在捣鼓那一段干枯藤蔓,薇琳则盯着其中其他几个被倒出来的碎骨托着下巴思考。
“喂,索拉雅,”薇琳看似用两根指头捏起了一块骨片,实则与骨片之间有微小的空隙,并没有直接接触,“你说这个骨头,会不会是那些兽人留下来的?”
对女孩的说法,索拉雅基本表示支持。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了。除了茹毛饮血、只能在犄角旮旯里苟活的兽人需要来艰险的沙漠里觅食,没有再能在这里被红冠树制服的了。”
“你的意思是,是个人就能按着这个所谓的红叶藤蔓打了?”薇琳这样问道,见索拉雅没有否认,不怀好意地假装提醒:“但我记得啊,之前好像有个丢人的血族贵族在沙漠里差点被兽人捡了尸,我不说是谁~”
索拉雅手上的动作一滞:“……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才愿意不再提这个事情?”
双手抱着后脑吹口哨,薇琳四顾假装没有听到少女说的话。
要是这哨声吹出来也就罢了,女孩这吹出来的就是尖锐的气流声,哪里见得到半点口哨的影子,属实假的可以。
嗯,假到了能令目标对象飙升仇恨值的地步。
“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你此刻绝对会被我打得跪地求饶。”
索拉雅放出狠话,回转的实现在女孩与年龄不符的丰润臀部上停留片刻。
薇琳抱起胸扯着嘴角呵呵两声,心想你这比起我娘亲来可差远了!
你虽然与我老妈一般漂亮,但人家但凡扫一眼我的屁股就能让我抖上三抖,你这简直是没有半点威慑力!
……所以害怕被妈妈锤屁股这件事真的是能够骄傲的地方吗?
大概是被气得不轻,索拉雅哼哧哼哧地做着手上的活计,干枯的藤蔓已经千疮百孔,一触即碎。
“看了这么久得出名堂来了没,能吃不?”
一心只关心这棵树能不能为她带来口福的薇琳甚至都懒得关心这位八成是天生就和自己不对付的少女是否高兴,贴着她的耳廓发问。
索拉雅想的则是这女孩肯定是和自己各方面的性格高度相似,到了一种同极排斥的地步。想要把她当做窗台上被晒死的西瓜虫一样晾在外头,又碍于身份的差距而不得不和她交流。
几乎完全相反的两种想法都得出了相近的结论,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既然书上都说了能吃,那肯定就是能吃的。”
“……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
女孩居高临下以看不可回收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废掉了,蹲下来挖了半天沙子就得出了个和之前没多大区别的结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本来就不是在干这件事情。”
选择避其锋芒的索拉雅给薇琳一个大大的后脑勺,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也不让自己看到她的眼神。
“那你在干嘛,玩土啊!”
“是在观察藤蔓的结构!”索拉雅接着又提高声调补了一句,“这可是稀有的实体标本,八百年都没人取回来过了!”
得,这波是职业病发作了,薇琳心想。
而且索拉雅话里说的年限估计也真不是夸张,而是在陈述事实——毕竟萨纳尔人还真有可能活这么久。
“血族的平均寿命是多久?”
薇琳突然蹦出来的这个问题给索拉雅整懵了。好在在与女孩相处的短短一天里,她已经被整懵了无数次,现在也算生出了相应的抗体,不会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
“六、七百岁吧。”
“感觉没有想象中长诶。”薇琳在空中用渐远的双手比了个距离,展示她所以为的血族寿命,“你们不应该是一群动辄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不……神奇生物吗?”
索拉雅挑起眼角:“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不好的词?”
得到薇琳拨浪鼓似的摇头。
见自己猜对了,索拉雅回话的语气也绝不可能好:“又是你们那儿的奇葩传说?”
得到薇琳拨浪鼓似的点头——竖着摇的拨浪鼓。
“想想就不可能,信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吗?这么拙劣的故事。”
含沙射影地被骂了,薇琳嘴角的笑意僵硬无比。
“不是不能活到这个岁数,而是没有办法活到这个岁数。”索拉雅丢下手里的枯藤,拍拍手站起身,说道,“一百年前的今天,平均寿命还要再往下砍掉两三百。”
“那你们医疗水平的发展还挺快的,这就给人续了不少命。”
薇琳下意识地就以现代人的眼光如此分析。
鉴于女孩是个‘外乡人’,索拉雅也就没觉得奇怪。要是女孩对她所说的一百年前这个时间点有点表示的话,那才让她觉得反常。
于是索拉雅稍许提了一嘴:“那场战争旷日持久,直到现在都残留有巨大的影响。”
“哦~对!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
健忘的薇琳突然想起似乎之前是听到过百年前有场战争的事情。
战争导致人均期望寿命腰斩,实在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好比上世纪共和国的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代,全世界的人民都笼罩在二战的阴影下,平均寿命也下降到了一个历史上的低谷。
索拉雅跺了跺脚,用靴子侧面踢沙填入坑中。
“血族的理论寿命与其他五族一样,漫长又望不到尽头。可只要与破碎虚空的战争一日不休,就再难及其万一。”
“異議あり!”
在对方耳中无异于鸟语的上声调成功引来索拉雅的注视,薇琳提出质疑。
“我之前瞄到了,洛内什么公爵可是满头花白啊!但他还不到五百岁!”
不要好奇为什么薇琳知道帕洛索瓦尔的年龄,对数字敏感的记忆力让她在莎洛特的奖罚名单上将那一页上几个熟人的年龄记了个遍,至于名字什么的就只是粗粗地留了个印象。
比如刚才别说名字了,爵位都给人家平白无故加高了一档。
“是帕洛索瓦尔伯爵。”索拉雅指正薇琳话中的错误,往树荫外头走去。
“他既然能够继承伯爵爵位,那就代表他上过战场,并且立下过不小的战功。身上异常的衰老现象,肯定也是在前线的时候留下的隐疾导致的;没上过战场的雷南特家家主与伯爵大人一般年纪,看起来就只有一百岁出头的样子。”
“话是说的在理,可你为什么往外面走?”薇琳扯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还没吃到藤蔓呢!”
“三根里面已经有一根被兽人操作不当斩断枯死了,再拔一根红冠树就得折在这里,周围也没有其他红冠树。”
“那我岂不是白来啦?”
“也没叫你抱太多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