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绝对不会，再信你们嘴里说出来的半个字！”
薇琳咬牙切齿地从紧锁的齿缝中挤出浓稠的怨恨，压抑的惨叫声也同样从唇齿间泄露。
“和长辈说话要注意态度，小妹妹。”
艾菈一根一根地将手指从女孩扭曲的小臂凹陷处弹起抽离，发自内心地享受着折磨对方的过程。
如此温润美丽的一个女孩，比此刻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大概数到薇琳变得急促的呼吸来到第十下的时候，艾菈摊平手掌松开了攥紧的长发。柔顺飘逸的白发发丝丝滑如水，从她分开的指间自然流下。
“黑色啊……真是难看的颜色，不要也罢！”
待最后一抹乌黑即将从指尖溜走，艾菈突然并拢五指短暂审视了一会，便握起拳头，将异色的发尾蜷于手心。
火光乍现，火星从拳头握起的缝隙中迸飞四溅。纯白的长发瀑布般落下，纷乱交错地将女孩的上半身填埋。至于发尾的那抹碍眼之色，早已于艾菈的拳心化作虚无。
“你对我的头发干了什么！”
几乎是在艾菈刚才就要泯灭发尾的那一刻薇琳就想将自己的头发从她的手中扯回。
但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她就连翻转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如今唯一一部分能从物质上象征自己过往的事物被毁灭得连渣都不剩，这种失去感与无力感令她眶眦欲裂，怒意更盛。
于是，艾菈热情的小脚丫很快就踩在了薇琳的脑袋上，左右挪动着将女孩的脑袋碾进沙子里。
直到薇琳难受窒息的声音沉闷到听不清，她才在“嗯嗯”的声音中满意地点头，摆出一副像是苦心经营已久的画作终于大功告成了一般的表情骄傲地眯起眼睛，享受观众此起彼伏经久不衰的鼓掌与赞誉。
然而荒芜燥热的沙漠中心并没有参观艺术展的游客，艾菈的足底也没有与薇琳的脑袋分开。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懂得听大人的话嘛，一个个的脾气都这么冲……啊，好像我也冲了点？嘛，算啦，都是榭菈的错啦——”
艾菈食指点在下唇唇心，眼睛向着脑袋偏向的反方向向上飘着，做出极其可爱到可以被称作卖萌教科书的浮夸思考姿势。从此就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没有在真的反省自己的问题，语气夸张的样子更像是在故意刺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女孩。
“——不过……脑子确实比之前要好用了一些。嗯，只有一些而已！”
也不知道在肯定些什么，艾菈自言自语着比出相近的指腹，紧贴在眯起的双眼前左右反转端详许久。
“你说是不是呀，小薇琳~”
话音刚落，足底便传来一阵微弱的反弹动作。艾菈高兴地咯咯笑着，高高抬起了右脚。却在薇琳好不容易从沙坑中拔出脑袋，尚未来得及贪婪地吸吮几口灼热干燥的沙漠空气前，这高悬的右脚便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突然落下，将女孩的脑袋再次封入黑暗的洞窟内，不得丝毫喘息的机会。
“叫你说是，或不是，可没叫你抬头呀。唉，真是苦恼，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小蠢蛋……咦？就成分而言，我是不是把我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算啦算啦，快忘掉快忘掉！当我没说……”
简直是将薇琳柔顺的秀发当成了跑马场，艾菈在上面滑动着自己的右足，到后来甚至还换了一只脚，继续蹂躏被她压迫的人儿。
结果这一玩便玩上了瘾。等到她再度察觉的时候，高悬的太阳都已经落到了下午的半位，或许没多久就要出现第一批晚霞。身底下的女孩在一开始尚还能多少传来抵抗的颤动，此刻已经宛若一具余温尚存的躯壳，失去了灵魂。
“喂，喂？还活着嘛？别死啦，死了我可就不好交代了呐。”
艾菈眨了眨眼睛，欢快地蹦跳到一旁的沙第里，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枯树枝捏在手里戳了戳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薇琳。
“奇怪，灵魂还在的鸭……”
“沙……”
正当艾菈佯装苦恼之际，周身的沙尘缓缓向上堆出一具人形，黑色长发的女孩扑闪着一双宝石般剔透的殷红之瞳，踢开了艾菈手中的木棍。
“艾菈，够了。”榭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陷在夯实沙地中的女孩翻身拨出，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全身的伤势，有些心痛地叹了口气。
“下手太重了。她好歹也是……唉。”
碎成不知道几段的骨头在眨眼间重新接上，裸露的瘢痕与淤青消散得无影无踪，一身肌肤重新变得嫩白如初。
榭菈将女孩枕在自己并拢的双腿之上，拍了拍旁边平坦的空地，想让艾菈并排坐下。
但艾菈并没有听话。
“都怪你。”艾菈责怪地看着榭菈，“按照莫……洛琳的推演，本来应该是我先接触她的。你不正常不可怕，我不正常才可怕呐！”
“我知道让你先稳定是最稳妥的做法，但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榭菈低眉理顺散乱的白发，视线顿停在有所变化的发梢，“操之过急，并非好事。”
艾菈摊手：“什么操之过急，只是恰好和你想得一样而已——早接受早享受，做姐姐的总不能看着妹妹一直痛苦下去嘛。”
榭菈凌厉的眼神刺去，极为反对艾菈的说辞。
“处理不好的话将会是心理创伤。就算是神祇，就算是你我，也无法消磨的顽固伤疤……你难道想让她落下这个难以根除的病灶吗？”
“落下又没事，不是还有我们嘛，一人给予一点母爱，超剂量的温暖！”
“鬼扯。”榭菈瞪了她一眼，“你当我们谁能抢得过她？”
“……没有。”
思来想去，不得不赞同榭菈观点的艾菈踢着脚边的小沙堆，眼睛瞟见环形沙丘上冒出的几个攒动的小黑点。刚想提醒榭菈，却发现后者的头也已经转向那个方位。
“你该走了。”榭菈说。
“你不和我一起？”
“知道你很留恋智商正常的时光，但很可惜，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走。”
“啧……那再见喽。”
艾菈扁了扁嘴，化作沙雕随风消散，留下扬长的轨迹。
“……还是操之过急了啊。”
别有深意地呢喃声从一捧散落的黄沙里传出。方圆十里，除了返程归来的魔族军士们与昏迷不醒的薇琳以外，再无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