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架再拼合，落下再反弹……薇琳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拉达姆那一脚已经将她踢懵。
瞳孔在聚焦与涣散两种状态反复转换，因混乱而搭错了线的思路兀自在女孩的小脑瓜里产生了一条有一条没头没尾的问题。
这是自己在天上转的多少圈了？
数不清了……大概第好几十圈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真是个傻问题，当然是黑天啊。
为什么那些故事里的穿越者一个比一个强，我却这么弱？
觉醒了力量后，埃尔罗被她当狗撵着打，然后来了个狄德罗；进入沙漠后，自己随手斩出一刀就能将骸骨巨人劈成两半，拉达姆如约而至。
搞什么啊，这是什么受虐游戏吗！精英怪随便刷，区域boss没一个能打掉第一管血哪怕一丝丝血皮的！
要不是有榭菈这种外挂在，自己怕不是已经被狄德罗给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每天焚香诵经沐浴更衣，就等着被当做活祭用来召唤虚空降临了！
更可恶的是，之前被自己当做底牌的外挂，很可能本质上就是最终boss，会在最后一张地图的boss房间里反水的那种究极二五仔……
“一手烂牌，怎么打啊……”
翻滚了好几圈，顺着沙丘的坡面向上又向下，薇琳使出残存的一点力气撑起手肘止住身体的滚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拉达姆一边迎面向她走来一边肆意收割生命，却没有任何能够制止对方的办法。
用十二指肠都能猜到片刻后自己的下场——无非就是和那些魔族人一样身首异处。或者更彻底的，直接被拉达姆捏成微观粒子回归自然的怀抱。
过程或许有千千万万种，但绝不会有一种是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薇琳忽然顿感豁达，直挺挺地支棱起上半身，伸长脖子仰头、眼睛向下翻转地盯着拉达姆看。白皙的脖颈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皓白的月光照射其上，宛若一枚精致的玉器。
女孩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怨愤中带着永不妥协的意志，让拉达姆不由得“啊啊”地发出敷衍至极的惊叹。
那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没来由地令人窝火。
“你不会是想让我结果了你吧？”走到女孩跟前的拉达姆挡住了倾泻的月光，黑亮的双眼在阴影中发出不易察觉的亮光。
“每迈出一步，便会有一个人的性命被你带走。路走到尽头的时候，作为终点线的我不也就成为你杀戮仪式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环了吗。”薇琳勉强让不听使唤的下盘蹭着沙子在地上转了个面，尽力将自己的身体衬托得高些，同时努力向上伸出脖颈，甚至直接抓过拉达姆的手抵在肩脖交界之处，高声喊道，“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说完便闭上了眼，毅然决然。
微动的鼻息与溢彩的眼角却出卖了女孩的内心，告诉天地其实她此刻心里实在是怕得不得了，甚至有些后悔做出这种求死的举动。
拉达姆惊讶的表情一闪即逝，冷漠地板着脸。
被女孩牵过去的左手五指指腹贴着光滑的颈部肌肤向上滑去，捏住女孩的下巴将她的头摆正，并在对方诧异不解的眼神中高举起空闲的右手，给了女孩的左脸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噗通……”
掌心与脸颊相遇的一瞬间，拖着薇琳下巴的左手便被拉达姆移开。强劲的动能在女孩细皮嫩肉的脸上荡开，将薇琳硬生生地扇倒在地。
“我早就和她们说过，没人听我的……”
拉达姆自言自语间揉了揉那一双能够生生捏碎魔能光剑的手，如镣铐般钳住薇琳的脖子，将她提在自己面前。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好笑——一个嗜血无忌的杀人狂魔，要劝别人珍惜生命？你问过那些被你随手斩杀的魔族人，他们愿不愿意了吗！”
按拉达姆一贯的行事作风，类似的问题她总是不屑于回答的。
但不知是不是薇琳之前那放弃生命的态度让她反常的反感，亦或是其他某种不可言道的更为深刻的辛密，拉达姆破例对这个反问做出简答。
“他们的死是循环的一部分，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薇琳嘲笑地看着她，抓到了她言语里的一个小毛病，“刚才你还和我说，像我这样的傻子，还是早早回归循环为好。”
拉达姆辩解道：“你之前也没有说，自己打算求死，也就不必要说些深奥的话。”
“你不希望我死，你有什么目的？和狄德罗一样，要把我做成容器；还是说，有你自己的阴谋？”
“……”
短暂的沉默。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拉达姆说，“和我赌一把。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卸掉四肢献给虚空。”
“如果我赢了呢。”
“放你们走，并保证绝不直接对你下手。”
“听起来真不错——你当我真傻吗，我和你赌？我有那个本钱和你赌？！”
不知是因为被捏着脖子还是因为情绪激动，薇琳涨红着小脸向拉达姆唾沫横飞地抗议着。刚才拉达姆没有顺势杀她，情绪反噬之下，薇琳现在对生的渴望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用人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我勇了，但也怂了。
凑在耳边的聒噪，饶是拉达姆也有些不耐烦。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松手，薇琳的小屁股差点就在被刚才的动作夯实的沙面上裂成两瓣。还没等她检查自己可怜的尾椎骨是否健在，一股透心凉的感觉袭上天灵盖。
而且，是字面意思的透心凉……
啪叽一声，仿佛捏爆一只皮球的劣质拟音出现在脑海中，薇琳为自己爆炸的心脏加上了合适的未成年保护音效，功能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了。
可薇琳的胸腔中其实并没有所谓“心脏”这种东西，而是——
魔能循环中枢，也称灵魂熔炉。
萨纳尔人体内胜似心脏的器官，相比人类一切超凡之处的最终根源。
拉达姆没有捏碎薇琳的心脏，只是击碎了她的循环中枢而已。
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