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并没有如索拉雅的心之所向一般顺利——刚进入潜睡不久的索拉雅是被一阵异样的吸气声惊醒的。
躺在地上的女孩身上裹着的皮衣大开着,露出了其下不着片缕的美妙胴体,不过索拉雅没有半点欣赏美物的兴致,因为——
粉色火光将女孩的肌肤染成相似的色彩,无数密集的水珠凝聚其表面。这些水珠不断碰撞、融合,在大到一定程度后滚落,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晶莹轨道。
汗如雨下。
而不论是什么时候,真正如字面意义上形容的汗如雨下只有可能代表着极其危险的生命体征。
“此乃‘绝汗’……”
以前涉猎的众多书籍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个词语正好能够与眼前的病症相符。虽然索拉雅也没有行医资格证这种拿得出手的硬货,也判断不了这诡异且反常的出汗量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绝汗”。
但她毕竟长了一双没瞎的眼睛,看得出来如果再不加救治,白发的女孩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怎么救呢?
索拉雅双脚笔直地站立在火堆旁边,入目的是徐徐燃烧的藤蔓,入耳的是沉重吵耳的暗河激流声。
她们正处于地下暗河两条河道交汇的位置不远处,因而才会有声如洪钟的水流交集声。
“该怎么办才好!……嗯?”
都说‘病急乱投医’,非医学科班出身的索拉雅面对如此难题手足无措,只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着将薇琳的姿势由侧趴翻转为躺姿,希望能借此使得女孩出气顺畅些,不至于每一次的呼吸都困难如垂死的老者。
或许是命运垂怜于她们二人,亦或是其中单独的某一人,就在这一翻身的过程中,一样令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事物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央,为她带来了意外之喜。
——一只全身不足一只长,浑身披着黑的发亮的光滑甲壳的小蝎子,其两只细长而宽扁的螯正钳在女孩侧腹部的一处伤口边缘,短小的口器里还挂着溃烂的肉渣,前半只身子沾满了染了毒的黑色血液。
“嚯,原来是你这小东西在捣鬼,害我白担心了那么久!”
见到了导致薇琳病情突然加重许多的罪魁祸首,索拉雅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在学院里的主修就是泛大陆生物学,除了潮蕈那种从来没有人记载过的未知物种之外,身为全优毕业后还多做了几年野外研究的索拉雅对于处理这些动植物毒害可谓是别有心得。
索拉雅心里悬着的一颗巨石落地,精准迅速地用一对手指将蝎子高举在背部的尾针按在它的背上,然后手腕灵巧地一扭,便将它用手指一上一下地捏住,看也不看地往身后一丢,听来一道“啪嗒”的入水声。
接着,她便抽出腰间的短匕,在火苗外围来回过了几遍,还自言自语着有关那只蝎子的信息,算作为自己集中精力的提醒方式。
“拉德曼黑蝎,三千年前由一名死于猛毒下的龙族幼童之名所命名。这种蝎子普遍身形微小,甲壳漆黑且有金属光泽……”
索拉雅嘴上总结着黑蝎的信息,将短匕在手心的潮蕈粉末中过了一遍。又在火焰上来回烧灼,将放在藤蔓枯枝旁边预热许久的由魔能凝聚出的净水从瓷杯中淋在刀刃两面,借此在整把刀具上沾满了剩余的潮蕈粉末。
“所携带的毒素虽然猛烈,对神经系统的麻痹性极强,不过相对而言,失效的速度也很快。单从计量上而言,一整只拉德曼黑蝎的毒素大概只能杀死两名成年人,而拉德曼黑蝎平时都不会将体内存储的毒液用尽。”
灼烫的刀刃与血肉破口接触的瞬间发出“呲呲呲”的轻响,锋利的匕首轻松就将伤口的表层烂肉割下。
索拉雅从火堆边取下被烤干的新鲜潮蕈,将根系里的泥块清理干净后紧贴着敷在薇琳腹侧的伤口上,正好盖住整个患处。
索拉雅又用匕首往自己身上穿着的上衣内衬下围划拉一刀,撕下了一条布条在火上烤干,再用又从石壁上扒下来的不少新鲜潮蕈蹭在布条上浸润药力,不松不紧地捆在女孩的腰际。
果不其然,在做完了这些活计后一段时间,薇琳的脸色仍旧煞白,呼吸却平缓了下来,身上出汗的情况也不再明显。索拉雅在期间小心地将汗液擦去保持女孩的身体干爽,用再次烘烤过一边的皮衣裹住她的身体,将她放置在距离火堆更近一些的距离躺好。
“呼——索拉雅啊索拉雅,你说你这么有天赋,当初怎么就拒绝了人家叫你学医的邀请呢?想不开啊想不开!”
大功告成之后,索拉雅感到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以至于她都开始在一边为自己抹汗的同时唱起了单口相声助兴。
顺便,用行囊里的银制蛋糕叉戳穿了一只刚来的拉德曼黑蝎,放在火上烤得嘎嘣脆,囫囵两下就吞下肚,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假嗝。
望着栉间空虚的银叉,索拉雅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当然,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蝎子会出现在幽暗的地下河道里。
拉德曼黑蝎虽然是几千年前就有的老毒物了,在萨纳尔世界分布广泛到连孤悬海外的拉萨奇群岛与锁链岛上都能看见它们的踪影。
但同时,它们也同寻常的蝎子一样,喜温恶寒,没道理会常住在这样一片除了潮湿之外对它们没半点好处的阴冷僻静之地吧?
别说这群肉食性的蝎子究竟要吃什么过活,在阴冷的地方待久了本身的活动性也会差上不少,会严重影响它们的活动力。
“莫非,这附近有连通外界的通道?”
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索拉雅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盲点。
于是,她立即闭上眼睛,发动起属于血族的感知天赋来。
特殊的魔能波动以少女本身为信号基站穿透石壁向四面八方扩散,在碰到质地致密的障碍物后便会反弹。通过接收到反馈信号的强弱与时差,便可以在血族的脑海中绘制出周围的三维空间结构图。
确实很像蝙蝠的超声波能力,不是吗?
然而,在索拉雅的感知范围之内,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类似于通道结构的存在。
四周都是致密的岩石,除了一些岩间裂隙,几乎什么都没有。
索拉雅本身未经系统学习的魔法能力还停留在初等学院阶段的【通用魔法】教科书倒数第二章的进度——因为最后一章是选修内容。
本着经济时效性的原则,索拉雅就这样放弃了在初等教育阶段能够接触到的最多攻击类魔法的机会。
而就她现今的魔法水平,除了昨天将坑中君子的骷髅脑袋劈成碎片的那一招之外就只会生生火滤滤水,拿洞窟里的岩石半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