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蓝紫色的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静谧潭水，却闪烁着万千星光。他没有眨过一次眼，眸子里的星空却仿佛有着生命一般独自流转。仿佛不是你在注视着世界，而是世界在注视你……很奇妙。”
索拉雅捻着一小株新鲜的潮蕈，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边如此说道。
尽管索拉雅的言语与状态看起来超级令人想要吐槽，薇琳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纠结应不应该给索拉雅默写一篇树人先生的文章让她来做一做阅读理解。
“恭喜你，撞上鬼了。”
薇琳以贵妇躺的姿势枕在自己的小皮箱上，微眯起双眼说道。
索拉雅眉毛微抬：“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萨纳尔的传说里不是说，上古至尊全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嘛。那你现在见到了其中之一，可不就是见着鬼了。”
“……”索拉雅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说我碰见了上古至尊？”
“嗯。”薇琳上扬语气应了一声，随即反问道，“怎么，你不信啊。”
“很难相信。”
“很难相信什么？”薇琳问，“是你们的神还活着这件事，还是亲自见到了神这件事？”
“二者兼有——任谁听到这种事，总会觉得有些古怪的吧。”
“你们血族伟大的南方大统领大人就不会这样……”到现在还记恨着某精分金毛妹的薇琳压低本就因中气不足而低微的声音暗损了一遍将自己埋进坑里的温蒂，然后才说：
“运气真好啊。结果最后我没看到她，她还直接去找你去了。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来沙漠是做什么的吗？上古至尊莫兰达给我写了封信——没错哦，就是找她，之前主动找你搭讪的那个被附身的大块头。”
“打住——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附身博朗的人就是上古至尊莫兰达？”索拉雅质疑说，“世界上有很多法术都能做到这一点，当年结业测试的时候还有个考生用这招对付监考老师，结果还被人家将计就计给抓了个现行，最后惨遭开除，连个肄业证书都没拿到不说，还倒贴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罚款。”
“那那个家伙可真是够惨的。”
薇琳感叹，只觉得就算是跨越了一个世界，某些学生为了成绩所付出的果然是青春与汗水……还有钱财和前途。
“不过就照你说的部分来看，绝对是莫兰达不假——我在蓝山城见过他的另外一个分身，是个做水晶工艺品的糟老头子，燃晶巷左拐第一家。他的眼睛就是那样子的，但没有你说的那么明显就是了。”
“……真是上古至尊莫兰达？”
“真是。”
“我觉得我还是有些信不过……”
“信不过就不信呗，你是真的难搞——咳！”女孩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液，清了清嗓子，“先不管这些——那家伙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有。”索拉雅很快就答道，“他说他是来帮忙的，自称是朋友。”
“朋友？”薇琳觉得这个说辞很有意思，不禁追问，“谁的朋友？”
“‘我’的朋友。”索拉雅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可我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敷衍。”
“可不是敷衍么，还你的朋友？帝骑吗，还是正义人？”薇琳感到有些好笑，认为莫兰达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索拉雅张了张口，似乎是有想要接过话茬继续进一步说下去的意思。恰在此时，薇琳打了个没有声响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困了”后，转眼间就进入了高质量的睡眠。
叫也叫不醒的那种。
于是索拉雅的谈话想法只能搁浅。等到后来薇琳醒了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忘记了之前讲到一半的事情。
薇琳一睁开眼，听见耳边汹涌的暗河波涛拍打河道边缘的声音、看到周围幽暗阴森的封闭环境、闻着空气里潮湿腐朽的水汽，鼻翼微动，有些不自在地抱怨道：
“这地方好潮啊。”
“地下暗河，能不潮吗。”
索拉雅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迹才传入女孩的耳朵，看起来是在某个隔了一段距离的岔路里待着做些什么。
薇琳不需要细细料想就能猜到索拉雅在干什么，无非就是对着满墙壁的潮蕈发着呆，最多就是再多加一个，思考怎么将这些潮漉漉的东西变成一摊易燃物质。
女孩瞥了一眼粉红色的光源，预测这一节藤蔓枯枝大概只能再支撑一天多的时间了。如果到那时候她们还找不到出去的路，事态或许就要上升到危重级别了。
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全身魔能流动近乎停滞，魔能生成微乎其微，魔能储量几近于无，只能靠转化空间内的魔能加以利用。
转化自然魔能本身对施术者的集中力要求虽并不苛刻，但对连天赋都几乎失效了的薇琳而言，能保持清醒一段时间已经很耗费她的精力了，一直维持一团火苗燃烧在身边取暖很不现实。
更何况在潮湿阴暗的地下河道里，与生成火焰有关的魔法需要耗费的精神可要比在沙漠里要多的多得多。
让索拉雅帮忙也不现实——在河道旁边点火难度不高，叫她维持大到可供取暖的火团不灭的话那就强人所难了。最多十分钟，超出一秒都得灭。
“我觉得我们得找路出去。”薇琳说，“不然等火灭了，咱们可能就得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发霉了。”
“那你就争取在火灭之前把伤养好吧。”
“屁嘞！咳咳……”看来自己是不能激动，一旦语气快了些就容易刺激到喉咙，咳个不停。
薇琳揉了揉自己白皙细嫩的脖子，盯着从拐角走出来的索拉雅说：
“河流总有一个宣泄口，要么溯游而上，要么顺流而下，这过程里总能找到一处开口的地方。”
“……我懂了，你是想让我背你走是吧？”索拉雅双臂环胸，看穿了女孩的小心思，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没门！”
“这河有多长还没个定数，背着你走？你想累死我啊！”
“我很轻的！再说了你是血族，累趴下了也能原地复活，怕个锤子啊。”
“说了不行那就是不行，没得商量。除非……”
“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除非你求我。”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