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堤好窄啊,有点担心它会不会坏掉。”
摩挲着两指之间潮湿黏腻的泥块,薇琳瞧着身后高出地面许多的河堤,总觉得有种即将决堤的不祥预感。
仅有几米的宽度,相比起暗河的河道大径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了,若非暗河下游的河流流速特别平缓,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区域怕不是全都要被冰冷的暗河水给淹没。
尤其是这河堤的高度还不上不下地恰好没过了薇琳的脑袋……
按照这附近的地势来看,河道旁边的地方是相对较高的——薇琳可不希望在自己自由自在地晃荡时,突然有决堤的河水将她煲成一锅冰水萝莉汤。
虽说作为萨纳尔人,索拉雅以距离成年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年龄便能长到相当高挑纤长的窈窕模样,但薇琳对少女能否在脖子上骑了个人之后仍能在没过胸口的冰凉河水里稳步行走这件事保有十足的怀疑。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情况的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索拉雅的后头,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突然停下的脚步,一头便撞了上去。
没有发出明显的撞击声,只有额前肌肤表面传来了属于皮衣的略带冷意的压迫触感。
“怎么停下了?”
“嘘!……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
索拉雅将右手向后一探,用动作堵住了薇琳的嘴。
听到索拉雅的陈述,结合着先前捡到的那枚漂流瓶中的描述,薇琳全身的神经立即进入紧绷状态。
她试图聚精会神地释放感知覆盖到周围的每一个细节,却发现自己只能约莫察觉到附近十多米范围的响动,其细节也被模糊了不少。
随之而来的,还有头部的微微胀痛,迫使薇琳主动退出了散发神识的状态。
看来自己现在外伤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身体里面仍旧是菠萝菠萝哒的啊……薇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这样想到。
几乎与此同时,女孩察觉到挡在身前的少女全身紧张的肌肉忽然放松了下来。
看她探出双手整理缭乱的头发的样子,大概也结束了探测周围环境的状态。
见状,薇琳便扯了扯索拉雅的衣角,打算从神识功能健全的少女那里问道些自己暂时没能力获取到的信息。
“是信里说的那个残渣吗?”
索拉雅犹疑了一会儿,给出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
“大概……不是?也可能是……?”
说罢,语气还略微上扬,充满了对自己论调的不自信,惹得背后的女孩动了动眉毛,径直挖苦道:
“这就是你们萨纳尔人引以为豪的种族天赋?”
“说得好像你不是萨纳尔人一样……”
索拉雅用现在的女孩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吐槽着,随后才提高音量到正常水平,接着说道:
“它身上的气息很怪。明明很像虚空残渣的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却又透露着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我只在其他同族人身上见到过,实在是太怪了……”
“和埃尔罗·德温特的气息比起来怎么样?”
薇琳抬头问向她。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也不像。”索拉雅思考着,重新迈开步子往溶洞的深处走去,“即便是那个混蛋,身上的气息也不似它这般暴虐。”
“啥啥啥?比埃尔罗还暴虐?!那我们不是来这里白送的吗!”
亲自与某个领便当的腐化血族对抗过,对于某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家伙的强度,薇琳还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尽管埃尔罗没有被狄德罗附身之前是毫无疑问地被自己吊着打,但那也是实打实的半步神话,准神话级别的战斗力。就自己现在这半残不残的样子,还有索拉雅这个半吊子水平的魔法科速成考生,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是个问题。
“别激动。”索拉雅轻声打断了薇琳的疯狂脑补,表示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跟老师一起做学术的时候见过不少残渣的尸体。那些尸体新鲜无比,都是前线讨伐队们当天卖来的。而和这些新鲜的尸体上所缠绕着的虚空气息相比,混账子爵身上的那点气息,简直趋近于无。”
“所以那个家伙其实很弱?”薇琳歪着脑袋发问,“难怪那两个小屁孩没有被人家当做晚餐三两下就吃掉。”
“这倒不一定——还有,你的发言很危险,什么叫‘被吃掉’?”索拉雅似乎有点不悦地挑起眉毛来,抱着胸看了女孩澄澈的双眸一眼,在意识到对方并无任何发觉之意后,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议论别人的家庭不是很可取,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家教或许出了些问题。”
“……啥?”
薇琳这么说不是因为没听明白,而恰恰是因为听得太明白了,以至于她熟练地就是一脚踹在了索拉雅的小腿肚上,在上边蹭出一道脏兮兮的鞋印。
“跟你说了八百遍了!在我们那儿,我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可你这可不像快成年的样子。”
索拉雅意有所指地瞥了女孩一眼,气得薇琳一口老血涂在胸前。
——这个是真的。
不仅是索拉雅,连当事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吓了个够呛。
紧接着,薇琳两眼一翻,在视野陷入彻底的黑暗前看到了索拉雅慌忙向自己扑来的身影。
……
……
“咳呃!呸呸呸……”
听声音就知道,薇琳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现在正忙着将堵在自己喉间的瘀血咳出来,以及几根在乱中被她噙在嘴里的发丝。
温声细语的抱怨声自上方传来,女孩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被另一名少女抱在怀中。
“别吐了别吐了,我可不是精灵,没那么方便的能力——这里可没有地方供我洗浴。”
显然,她是在嫌弃自己转醒后差点将她白净的面容染得像连环杀人犯一样这件事。
“呃,不好意思哈……”
薇琳缩着脖子摆了摆手,示意这只是人之常情,要求不得的。
索拉雅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静静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然后,静静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