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事实不谈,难道莱维就没有百分之一的过错吗?
那还真没有。地图画得接近满分的莱维反而还为整个四人团队立下了不可忽视的功劳。
前不久索拉雅与薇琳之间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散一空,不止是因为索拉雅使劲浑身解数作出补偿弥补过错,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薇琳本身自认为并不算是个太过矫情的人。
只要不是涉及原则与底线的冒犯,气一气也就过去了。索拉雅又不是手刃她亲弟弟的仇人,没必要一直与她置气。
象征性地让索拉雅作为自己的专用坐骑为自己省点力气,鉴于索拉雅认错态度诚恳,薇琳十分大度地决定既往不咎。
况且这次索拉雅自认为有错在先,两人持有高度一致的判罚标准与道德伦理纲领,使得薇琳对接下来的“专员接送”服务接受得如此心安理得。
不过不管多么心安理得吧,作为一名乘客,薇琳还是要好好配合司机师傅提出的合理要求的。
比如——
“喂,薇琳,你胸前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索拉雅的抱怨让背后的女孩两眉一颤。
略一愣神,薇琳转而单手扶额揉着一边的太阳穴,轻叹:“……我在想什么呀。”
薇琳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拥有着长达近十八年男性生活记忆的人,竟然在变换身份后不到一个月里就开始熟悉起另一种性别的特点了。
日常生活中她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对女性第二性征的关注逐渐上升到警觉的范畴——有人总说变成女生后会不会变得更为重视自己的身材,薇琳认为这是纯纯的胡扯,因为许多男生也很关心他们的体态,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生理性别的转变对于任何一个平凡人来说都是极具挑战性的大事变,但每个人的应激水平其实是不同的。仅从理论上讲,无论是男变女还是女变男,总会经历一个惊喜与恐慌无序交替出现的适应期,其二者的构成占比也不尽相同。
薇琳却觉得很古怪。准确的说,是认为自己的反应很古怪。对于自己变成女孩子这件事她自己心中其实没有任何惊喜的成分在,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记忆与肉体的冲突而惊扰。
这时候她就纠结起来了:自己以后,究竟是应该按照物质决定意识的指导思想顺其自然呢,还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地辩证地处理自己未来的生活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曾让薇琳陷入深深的思考——就例如索拉雅刚才的那句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薇琳很快能反应过来索拉雅说的其实是她胸前那少了一枚宝石的项链基座硌着对方了,可她脑海中产生的第一反应、来自最深的潜意识中的反应却是首先提出异议:“我有那么平吗?!”
对此,薇琳只得苦恼地揉着穴位,尽力不要去过多思考这种极难得出结果的人生究极问题。
于是女孩在刚才的那一声轻叹过后摘下了自己胸前的项链,扯开索拉雅挂在腰间的收纳袋就直接塞了进去。
“你不是有箱子吗?”
对于女孩自来熟地不经询问就打开自己的收纳袋扔项链这件事,索拉雅语气上扬,没有生气的同时也没有多高兴。
女孩则趴在她肩膀上回答:“够不到拉链。”
莎洛特的礼物虽然是儿童款的行李箱,而且其内部有铭刻相当水平的空间拓展符文,但从其实用的制作规格考虑,整体形制并不能够小巧到让被背在背上的女孩随意开开合合的地步。
“莱维,接下来要怎么走啊!”
伊芙利特的询问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着,空荡荡的回声让精灵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她在此前自告奋勇地担任了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导游”角色,一个人独自走在队伍前几十米的位置负责勘探前路的情况。要不是因为索拉雅的感知覆盖范围是远超于此的规模,伊芙利特的提议还没说完估计就会被索拉雅当场打上“不可行”的结语。
“前面一个岔路口要右转。”
紧跟在索拉雅身边的莱维朝着前面黑漆漆的穴道喊着,看见一道忽明忽暗、来回摆动的黄色光源,其下映出一圈浅黄色的金芒。
“长老说过,不要乱摘水晶!”
“别学着长老的样子教训我——还有,这是地上捡来的好不好!”
随后还有“【原初之一】都没找到,总得带点回去炫耀炫耀”的小声自述,倒是被这喇叭状的洞穴空腔给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没过多久,伊芙利特那“新通道很安全~”的提示音响起,在队伍后方的三人都看到了右侧黑暗中那引人注目的黄色暗光。
“莱维,”索拉雅突然唤了一声男孩的名字,“伊芙手上拿着的矿石是什么?”
莱维“嗯”地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蕴魔水晶吧。”
“也就是说,这个洞窟里生长的水晶簇,都是蕴魔水晶咯。”
索拉雅进行了一个范围推广。
这回莱维的回复来得很快:“不太可能。蕴魔水晶的矿脉是零散的聚集性分布形式,本身的变种很多。就算作笼统的归类,也要有三种——耀晶、源涌宝石,以及蕴魔水晶本身。”
“诶?耀晶原来只是蕴魔水晶的副产物吗?”索拉雅有些吃惊地表示道。
“对。耀晶是无法通过外力直接导出魔能的,与源涌宝石正好处在蕴魔水晶的两个极端。换句话说,蕴魔水晶的最稳形态是耀晶、最不稳形态是源涌宝石。纯正的二者都是丰度稀少的,只是由于实用性的不同而在市场上享有较大的地位差异。”
莱维似乎对这一方面做过研究,给出的解释都不太像是孩子的表述,连矿石市场都扯出来了。
“做过准备嚯。”
索拉雅挑起眉毛,认真地看了男孩一眼。
“只是学校里有相关的课程而已……”
腼腆的莱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作为一个在地精灵学校学习的森精灵,莱维自认为自己学得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