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女孩嘴里的麻药劲彻底过去,挂在墙壁上的挂钟最长的那根指针也已经走过两圈多了。
整整两个钟头的时间里,薇琳就只能一直托着自己那失去力气的下巴蜷缩着坐在床榻的一角,用示意临走前的查尔斯打开床边窗户的方式排遣无聊。
若非是将这一扇巨大的不透明木质窗户打开,薇琳一定会在精灵、木屋、盆栽的搭配下认为自己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阿瓦隆——划掉——精灵之森。
那一扇比她站起来还要高的窗户一经打开,没有透过一丝明亮的阳光,反而让床榻周边的光线弱了些许——即便彼时彼刻的时钟所显示的时间正在正午时分。
“啊……”
外边不似寻常的景色入目,薇琳失去知觉的嘴巴里传出阿巴阿巴的睿智感叹声,两只水灵灵的天青色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对窗外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感到好奇万分。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巨大到了这个空间几乎一望无际,而且入目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高耸的立柱支撑起岩石制的地面与同样为岩石制的天穹间那广阔的空间。
从地质学上说这一般不太可能是一处可供人们安居乐业的稳定地带,但在萨纳尔、在这一片空间内,这种常识上的反常恰恰成为了事实上的正常。
岩石的地面崎岖蜿蜒,不只是从哪一点为中心向外延伸出了蛛网般密布且四通八达的道路。粗壮的树木蛮横地生长在各个街区的路边,在没有日光的情况下究竟是怎样存活得如此生机勃勃的这件事令薇琳疑惑无比的同时大开眼界。
明明是在地下,入目所及的房屋却很少是一片灰蒙蒙的岩石原色。大量的木屋出现在红砖彩瓦铺设而成的道路两旁,万家万户的灯光明亮如夜空星斗,与街边的路灯一起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通明。
而其中最为光明亮堂的就是位于视野最远处的那座高塔。或者是说,一群高塔。
薇琳所处的这间大房子正巧在一座洞穴内的山峰上,高于视野内几乎一切地方的海拔。尽管整个空间的地势相对不那么平坦,但在总体趋势上而言是越远离女孩的视野,所对应的海拔高度就要越高,之后或许又会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跌落,如此往复。
此时薇琳视野中所能看到的至高点便是那被万千灯光簇拥着的纯白高塔,也是被无数其他高塔所簇拥着的纯白高塔。
高塔没有特别规整的形制,整体就好像是从地面向上生长出来的最为浑然天成的自然造物一般,是拥有生命的纯白矿石。
可偏偏就是这般未经雕琢的存在却让观者都按捺不住直从内心深处生出的猜测,并逐渐将之变为肯定——
——那里一定住着统治着这片地域的王!
尽管没有任何可供支撑猜想的依据,仅从浪漫主义角度看来,薇琳已经下达了结论。
需要附加说明的是,饶是地面上满是黄橙橙的温馨暖光,笼罩这一片地下世界的岩石天穹却并非与地面形成巨大的环境反差。
与预料中相反,待到薇琳后来抬头向天空望去之时,一片闪耀的群星充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怎么可能?!’
女孩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思考,并发现了这一片星空中最不似星空的异常之处。
那就是——正常夜空中的星星虽说不是千篇一律的白色或蓝色,但也肯定没有像在这里所看到的那样五光十色、色彩极尽绚烂的分明!
与高天之星的颜色相比,岩石天穹之上的星星们所闪耀的光芒都璀璨而出彩,让薇琳第一次对星星的印象中引入了“名贵”一词。而正是由于这个特征的被发现,引导着女孩发掘出这片星空背后的真实。
无数的有色矿物,无数的炫彩宝石!
岩石天穹与地面的距离是非常遥远的,即便女孩所处的屋子已经算是整个洞穴空间内最为接近天空的地点之一,还是难以估量这一片空间的确切高度。
能够在如此距离上散发出如此明晰可辨的各色光芒,每一个光点所对应的矿物必然不可能小,甚至可能每一颗星星都有屋子那般巨大。
难以计数的巨大宝石簇疏密相间地点缀在漆黑的岩石天穹之上,将这穹顶点亮,为整片地下世界带来了不逊于地表世界的美丽而绚烂的水晶星空。
这时再收回视线,让目光自由地游走于天穹与地底……
多彩的星空之下,耸立着直指天空的纯白高塔。以纯白高塔为一切的王冠,其下无数灯火与绿树、街道以及砖瓦仿佛一颗颗种类各异的宝石缀满黄金华衣。
这时薇琳才终于发现岩石地面其实是存在边界的,如孤岛般屹立于茫茫雾气之中。雾气里泛着漫散的金光,还有不断蒸腾的水汽。
海量的水住满了孤岛之外的沟渠,仿若护城河一般将这座地下城市与外界隔离。那一片金黄色的雾气就是分隔光明与黑暗的界限,薇琳所在正好与那一片五光十色的世界分隔两旁。
不,说是分隔明暗的界限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即使是在那一片雾气的外侧,也有着难以量数的光点,以及被城市的光芒照亮的世界。
阴暗的世界里也铺着红色的砖瓦,也有孤岛城市道路的延伸。这里也有广场、街区与居民,还有学校、工厂与报社。虽然有环状的河流将整个空间从视觉上一分为二,但仅从存在本身而言,它们自始至终都属于同一个伟大的概念:
宝藏盆地的心脏、精灵唯二的皇都——大地精灵之国坎达姆哈尔中心的宏伟城市。
其名为——
巴普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