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啊,查尔斯——你有日历吗?”
“日历?”查尔斯偏头,“墙上那个不是么。”
薇琳摇头做着比划:“不要那种。我想要那种一页上写了一整个月三十天的那种,或者一整年都在一张纸上的也行。”
“我想想……应该是有的,我给你找找好了。”
查尔斯先坐着沉思了一会儿,带着记忆里比较模糊的印象走去被博古架挡住的后面。那里立着几个造型典雅的储物柜,那可能就是查尔斯的目标。
“刚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原来是地精灵吗,”靠两只手臂撑在长桌边推动宝宝椅做着辅助运动,薇琳再次放眼观察整个两层高的大木屋,“这间房子真宽敞啊——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隐藏富翁!”
查尔斯的声音很快透过博古架的间隙传来。
“没有,我的确是森精灵,”查尔斯说着,将自己的手臂高高举起,“看……能看到吗?”
“你举手干嘛?”
薇琳不明白查尔斯干嘛要将手臂举起来叫她看。
“和你的肤色比起来如何?”
查尔斯问。
薇琳很随意地给出评价:“颜色深些,但更像个活人。”
查尔斯随即点头,收回手继续在那几个柜子间翻翻找找起来。
“地精灵们的肤色普遍要白皙,乃至说苍白一些,毕竟他们总是在地底下生活嘛。好在地下世界不比地面上昏暗太多,一样美轮美奂,到也不至于说地精灵们都是一群见光死,就像海族并不总在海里生活一样。”
“……这两个有什么可供类比的地方吗?”
“当然。深海里的黑暗,可不比洞穴之下要来得光明。”查尔斯说,“不过不管怎样,相比起将坎达姆哈尔的居民们称作‘大地精灵’或是‘地精灵’,我还是更愿意用‘同胞’一词来称呼他们。”
“森精灵和地精灵都是分支嘛,我理解的。”薇琳抱胸点头说,“就像是血族和蓝山血族、魔族里也有魅魔角魔和梦魔什么的,大家都是同胞嘛。”
查尔斯叹了一句“是啊”,给女孩讲起了不为她所知的,关于精灵的简短故事。
“不过森精灵与地精灵之间的关系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分支。我们是明慧至尊阿尔泰的后裔,而阿尔泰是唯一一个在创生神创六族时没有刻意引入分支来扩充种族多样性的上古至尊。”查尔斯笼统却不模糊地介绍着,“之所以分出两系,还是因为精灵内部的权衡与宣传而已。”
“有人造反成功了?”
薇琳眉头一挑,并没有往多好的方向猜。
“那我一个森精灵还能来这儿拜会我的亲朋啊?”
查尔斯笑笑,用打趣的方式否定了女孩的错误猜测。
“这么说来,这间房子是你朋友的咯?”
“对,之前就是他最先发现你醒过来的。”查尔斯回答说,“瑞鑫索恩·福尔韦德·肯普森,我在学校时的好友。毕业后我们一起上的战场,都积累了不少经验。
“我在前线收获了名声,他则更进一步获得了加入【第八讲堂】的资格,以战场救护专家的身份……其实算起来,你的康复过程能有这么顺利,首先应该谢谢他给出的宝贵意见。”
“是嘛?那我等会当面谢谢他好了。”薇琳嘴里叼着一根粘在食盒上的细长青草尖,靠在椅背上说道,“继续说你们森地分家的事情呗。”
查尔斯应了一声“好”,如女孩所愿继续往后说。
“大约是好几百年前的时候,那时候萨纳尔的地界要比现在广阔得多——如今的极南边疆还要向南一半、极北边疆还要向北一半、极东边疆还要向东一半,都是萨纳尔万千生灵安居乐业的沃土。狂涛之海没有波涛,船只能够悠然地航行;国家没有叛徒,人民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虚空的进攻疲软,轻易就被镇压。因为那时候的萨纳尔领域广阔、物产富足,我等神创种族与原生种族的关系很是融洽,哪像现在这般为了一点富饶的土壤而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后来,也就是世人所周知的,同时在四个方向爆发的侵蚀狂潮。直到那个时候起,我们才惊觉,原来自己的国家里早就藏匿着无数叛徒、和平的边疆也是维持了千年的假象,为的就是在这一刻将我们打得措手不及。”
“但你们扛下来了。”
薇琳说。
查尔斯慨叹道:
“是啊,扛下来了。但代价是生存空间被极端压缩,无论是神创种族内部矛盾还是与原生种族的外部冲突都上升到了历史的极点。那时候的萨纳尔可谓是一个庞大的火药桶,一触即燃。
“就在那个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的动荡时局中,将国家迁址至如今方位的我族先辈们发现,来自虚空的侵蚀可以绕过我们目所能及的范围对我们产生威胁。”
“地下。”
“地下!”
两人一唱一和,故事的氛围逐渐在被植物堆满的客厅中成型。查尔斯连手上翻找物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似乎已经投入了许多感情在这个过去的故事上。
“一半的国民被通过抽签的方式分出了地表的世界,走过举国之力凿通的地道来到了这一片地下世界。那时候的坎达姆哈尔是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不似现在这般和平——这里遍布着无数的虚空污秽之物,为最开始的勇士们带去了无数磨难。”
查尔斯继续说着,分针在历史的复现中走过了一圈又一圈。当那根最为短小的指针几乎转过一个大刻度时,查尔斯所讲述的故事才终于结束。
“于是最早期的精灵开拓者们便将这一片土地冠名为坎达姆哈尔,希望这里是能够驱散一切黑暗的光明之地。不管未来如何,这里都一直会是萨纳尔的生命们与虚空对峙的最前线与桥头堡!”
“啪啪啪啪。”
清亮的掌声从楼上传来,金发的少女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从扶手楼梯走下,坐到了长桌对面。
“故事真不错——我饭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出场方式很像反派?”
薇琳恶狠狠地瞥了索拉雅一眼——不为别的什么,只为她在听得快声泪俱下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闯进来坏了她的兴致而已。
查尔斯也被索拉雅的突然出场打断。不过故事已经讲述完毕,索拉雅虽然态度轻浮了点,但也看得出来是一个对历史留有敬畏的少女,他也便没有感到被冒犯,起身将之前已经找出来的日历本交给了女孩。
“哦,找到了啊?谢谢啦。”
薇琳很是礼貌地双手接过了由查尔斯递来的日历,在上面迅速找到了某个日期后,用查尔斯一并递过来的彩笔圈圈画画。
“写什么呢?”
索拉雅一边进食一边问道。
薇琳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