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条路。”
伊芙利特扁着小嘴，不甚欢喜地踢走一颗尖锐的石子。
“我也不喜欢。”薇琳说。
女孩们自然不会敢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之前刚对那条石子路赞誉有加，绝无可能这么快就反悔。
此路非彼路——自从刚才开始，随着与巴普兰城门的距离逐渐缩短，越来越多的道路殊途同归地交汇到了一起。连接着瑞鑫索恩家门的那一条道路作为主干道的众多分支道路之一，自然摆脱不了汇入大路的既定事实。
可一到大路之上，虽然路面更为宽阔、前前后后的也能见到其他行人了，但是那平坦的由灰砖铺设而成的路面却没有了石子路的缤纷，以变化性与观赏性为代价换得了实用性的提升。
小孩子们比较喜欢新奇且新鲜的事物，所以伊芙利特不喜欢这种变化。莱维虽然不说话，但在走过石子路后显然也对这样没有特点的道路喜欢不起来。
薇琳则是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一种——当然，现在是坐着。
石子路对于有一定体重、鞋底又比较薄的行人并不友好。尽管精灵的身躯普遍轻盈，成长到了查尔斯以及瑞鑫索恩这样的程度，加之身上穿有的衣物以及配备的首饰与行装，肯定更偏好于走平坦而宽敞的大路。
精灵嘛，普遍喜欢穿着贴近自然的服饰。
用人话说，就是不论是身上穿的还是脚上踩的，都挺“轻便”的。
至于连精灵都不是的索拉雅更是如此——她一个血族又没有轻飘飘加成，就算穿着比精灵们的鞋子厚重百倍的长靴，自身的重量还是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石子路面的不友好。尽管它所提供的视觉体验实在值得身体上的付出，走上大路的时候还是能够让索拉雅感受到名为“解脱”的快意。
因而同行中的另外三人就纷纷为脚底下的一条路开脱。
“伊芙，你没觉得这条路走起来很舒服吗？”索拉雅温和地问，“又平坦又宽敞，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硌脚。”
“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啊……”
伊芙利特又朝前迈出几步，很真诚地摇了摇头。
薇琳提醒索拉雅：“你问一个幼年精灵走路硌不硌脚，这不是自讨苦吃嘛？山洞里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俩都快被内风吹得笔直了！”
可见有多么轻盈。
“好呗。”索拉雅摊手，“但我还是认为非要我选的话，这条大道肯定是优先级最高的。”
查尔斯开口投下赞成票：“的确，这条路走起来会比较轻松。”
瑞鑫索恩则接着话茬以本地人的身份介绍起这条路来：“这条道没有官方的称谓，大家都叫它‘城外大道’。刚才走过来的石子路是晚于城外大道建设的，建材中的刚玉边角料也都是城内产生的无用之物，最终的效果也算是意外之喜。”
“索恩，帕尔玛刚玉是因为它的产地而得名的对吧？”查尔斯问。
瑞鑫索恩点头言是：“对。那段时期也正好是帕尔玛地下高地的丰收期——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但现在基本上听不到帕尔玛的消息了。”查尔斯顺延着轻声说，然后又补充说，“我也不清楚，不是本地人。如果有说错的地方你得纠正我啊索恩。”
“你说的没错。”瑞鑫索恩说，“坎达姆哈尔的大多数城市都是因矿业而兴盛、再因矿业而衰败。帕尔玛地下高地的采掘高峰期过去之后，帕尔玛城的经济态势也下降了不少——没办法，矿业城市就是干这个的嘛。出产少了，矿业工人也就迁移到矿业发达的其他地区劳作，这就是坎达姆哈尔城市兴衰的规律。”
“坎达姆哈尔的支柱产业就只有矿业这一种嘛？”薇琳好奇地问，“那这样的话难道不会有资源耗竭的隐患吗？如果各地的矿产开采都接近饱和了，那坎达姆哈尔的经济不就真的完蛋了吗？”
“说的也是。但坎达姆哈尔的建立也有上千年了，地下空间看似宽广却仍然有限，也没在过去听闻过坎达姆哈尔有过矿产耗竭的事情发生。”
“索拉雅小姐说的没错。”瑞鑫索恩借着索拉雅阐述的现象为东风为薇琳答疑解惑，“这就要说起一个外人鲜少知道的事实了。”
“什么事实？”薇琳问。
“坎达姆哈尔所在的这一片地区，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都是十分富饶的。”瑞鑫索恩交叠的双手打开，做出反复的收缩与扩张状，形象地说：“这一片的矿产，其实一直都在更新迭代。”
“更新迭代？！”薇琳震惊道，“但要做到矿业不衰的话，矿物复生的速率要非常夸张的吧！这完全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啊！”
“一切宏观规律都要为事实所让步，眼见为实。”查尔斯补充道。
瑞鑫索恩承接着说：“你说得没错，查尔说的也对。事实上坎达姆哈尔的各地的富矿处几乎每隔一两百年便会重新孕育出一批崭新的矿脉。比如帕尔玛城的历史是以蕴魔矿物的开采为开端的，而非现在闻名于世的彩晶——也就是帕尔玛刚玉。”
“光是矿业历史上有记载的矿物种类，帕尔玛地区曾经开采的就涵盖了其中近半数。巴普兰的矿物再生速率则更为惊世骇俗，几乎每隔一年就会发现一到两条新矿脉。”
“——【鎏金渠】。”查尔提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
“【鎏金渠】……”索拉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那是啥？”薇琳问。
“是全大陆唯一的铸币厂与最大规模的经济组织总部，是萨纳尔经济的命脉。”索拉雅首先为女孩解答疑惑，然后将自己思考过后的推测向瑞鑫索恩求证：“那么巴普兰的主要矿物产出，果然就是金矿吗。”
“更为准确地说，是几乎所有的贵金属。”瑞鑫索恩答道，“以金银钴镍为首的十数种贵金属，都是巴普兰所富集的矿产——看见护城河雾气中的金光了吗？那就是【鎏金渠】冶炼矿物时发出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