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生气了?”
梅丹佐戳了戳女孩被浓密秀发覆盖的头顶,连一声“哼”都没有听到。
“别管她,”索拉雅揉了揉因为之前笑得太猖狂而发红的眼眶道,“这家伙没心没肺得很,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莫名其妙地喜笑颜开了。”
“你才没心没肺!……嘶……!”
开裂的伤口令女孩的骂声戛然而止,薇琳按着她的侧腰,蜷缩的身子几乎要贴上了轮椅的一侧把手。
“我日你马啊索拉雅……”
细弱蚊鸣的骂声仍然被受惨痛折磨的女孩意志坚定地说了出来。
“行行行,我马随便给你日好吧,真是受不了你,都这样了还要说话。”索拉雅无奈地答道,“所以‘马’是什么?‘日’还能做动词?”
“照逻辑来看,‘马’或许是一种摆件吧。”梅丹佐发言道,“‘日’的话……说不定就是把这种东西点燃,然后‘马’又很贵重,以此达到威胁的目的?”
“按这么去理解似乎还挺好懂的噢……”
索拉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两人的对话内容差点给薇琳气了个半死。
“索拉雅!……”女孩依然坚持不懈地发表嘴臭言论,“我日你马啊!……”
“好好好,知道你生气啦。真是的,竟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种骂人办法一点威力都没有嘛。”
索拉雅可算是拿这小家伙没辙了,连句更狠的话都不敢说,看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将来会报复她呢。
讲真的,就算薇琳真的把刚才的那句四字真言去和谐化,索拉雅也不一定会真的被激怒。
气话嘛,懂得都懂。自己这白捡来的小师傅是什么个德行她还不清楚嘛?要脸皮的嘛!
既然刚才自己看她受罪看了个爽,现在被骂两句也无所谓。
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我叫你索拉雅,你叫我梅丹佐吧,怎么样?”
梅丹佐忽然朝索拉雅搭话道,这令索拉雅有些受宠若惊。
“不行不行,长帝姬殿下贵为一族唯二的话事人,怎能与我平辈相称……”
索拉雅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双手打成了招财猫——横向的。
“而且殿下年龄长我那么多,我也不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老咯?”
天,忽然就阴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索拉雅觉得巴普兰的宝石星空黯然失色,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强大的杀气自身旁咫尺之遥蔓延,几乎要将她吞噬。
索拉雅咽下一口津液,战战兢兢地改口道:“梅丹佐……姐姐。”
“嗯!这才对嘛,索拉雅妹妹!”
恐怖气息瞬间消散,与它到来时一般缺乏征兆。
索拉雅觉得自己刚才可能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亏反应不慢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她听到梅丹佐表情欢愉地说道:
“刚才是在开玩笑啦,我本人不怎么在意年龄的。”
“呵……呵呵……”
索拉雅嘴角抽动,表示我信你个鬼。
刚才还主动让薇琳称呼她为阿姨,这会儿又差点因为一个含沙射影的年龄问题让她小命不保……
这就是传说中龙族溺爱族内小辈的真实写照吗?真是太离谱了!
“索拉雅。”
梅丹佐叫了一声同行之人的名字。
“你知道拉达姆……是谁吗?”
索拉雅感到有些意外。对于这个第一次听到的陌生名字,她很诚实地表明自己对此完全没有印象:“拉达姆?没有听过的名字。”
“长,呃,梅丹佐为什么要向我打听这个名字?”
索拉雅反问说。
“薇琳说,那是打伤她的人的名字。”梅丹佐的表情读不出喜怒哀乐,“你没见过她?”
“见过,但不知道她的名字。”回忆起在沙漠里的那一晚,索拉雅实话实说道,“那时候能与那个存在近身搏斗的只有薇琳,我则早就在战斗开始之前被这个傻瓜给转移到安全区域了。”
“是这样啊……”梅丹佐若有所思,“那个叫拉达姆的人,很强?”
“我不知道。”索拉雅摇头说,“虽然薇琳这家伙不怎么靠谱,看着也是个矮冬瓜,但实力绝对不差。能将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存在……我不敢说不强。”
“和我相比,如何?”
梅丹佐问说。
索拉雅答:“不知道。我只能说……不知道。我的力量太过于弱小,看不清你们之间的差距。”
“是吗。”梅丹佐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问,“后来是如何脱困的呢,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所救我知道,薇琳刚才和我说了,但没有跟我说细节——你可窥见那人的特征。”
索拉雅行走中的动作忽然一僵,右手在无意识间摸上了那柄佩戴在腰间的匕首。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梅丹佐的眼睛,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梅丹佐在等索拉雅的回话。
“他……也可能是她,”索拉雅梳理着思路与逻辑,描述道,“第一次看到他,是附身在一名魔族军官身上的。后来在洞窟内又见到过一次,那一次……灰色的袍子,惊鸿一瞥下没有看到具体的身体特征,不过能够从身体曲线判断,应该是一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性。还有……”
“还有呢?”梅丹佐追问。
“……那双眼睛。”索拉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瞳孔,好似一颗缀满星辰的宝石……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在与她对视时,仿佛被历史的长河淹没,错开视线后又没有遗存下半点有关细节的记忆。”
“薇琳说,她可能是全知至尊莫兰达。这怎么可能啊,上古至尊不是早就陨落了吗……”
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索拉雅故意用一边出气一边说话的方式将最后一句话陈述完毕。然而当她在此过程中转身看向推着轮椅车前进的梅丹佐时,却发现对方的神情深刻得耐人寻味。
“……上古至尊,还活……?”
索拉雅在问出这一句话的瞬间就后悔了,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
她不该多说话的。
可梅丹佐不认为她的问题是多余的。
“不需要否认,索拉雅。”梅丹佐抬头望天,缓缓道,“上古至尊从来就没有消亡过。”
“对不起,我可能需要消化一下……”
索拉雅单手捂住额头,右手摸上匕首的柄、狠狠地抓握住后又滑落。
她似乎在进行着十分激烈的心理斗争,额角都浮现起青筋。
“嗯,不急。”
梅丹佐则将趴在扶手上睡着了的女孩小心地正了正身位,将轮椅车略微向后撑起地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