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有一段没一段、甚至连开端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短对话在车厢内的拓展空间内上演了许多次。
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枯燥的学习训练过程中的调剂,偶尔则是望见想见什么事物之后的有感而发,忙于寻人分享。
梅丹佐已经枕在她的双腿上有好一段时间了,大概不会比三个小时少。血族是有对伤患部位的高效恢复力,生活中的这种小酸小痛却不在天赋的服务范围内。
正当索拉雅意图向先前一样提出休息片刻的请求时,视野余光内悬挂于窗台的风铃似乎微微向前倾了一些。于是她奇怪地盯着那只风铃看去,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滞下来。
“奇怪,明明没有风的。”
由空间扩展类的护界魔法创造出来的车厢空间虽说粉刷装潢得与寻常人家的客厅以及卧房无异,但那些窗台无一例外都只是一片玻璃后散发着柔和的自然光,不消多看就能知晓那不过是一种高超的藏灯技法,为的只是让这片环境更加贴近现实而已。
既然是贴近现实,也就是偏向虚伪。既然如此,窗户未开、房间里也不存在风流,那为什么那只风铃还会前倾、并带起一段清脆的铃声呢?
“是风铃响了吧。”梅丹佐睁开一只眼,用确定的语气问道,“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我们现在搭乘的载具停下来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惯性。”索拉雅皱眉思考说,“那只风铃的前倾角度明明很大,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太奇怪了。”
“因为那不是一只真正的风铃嘛——只是一个寻常的魔法道具。”
梅丹佐坐起身来,走到床边的那一串风铃边用五指托起悬挂其下的那串蓝色流苏。
“以前有许多买家对我们哈弗斯坎达出产的移动载具提出了改进意见,这是对其中一条的具体措施——因为空间拓展魔法内是接近于另一个参照系的独立区域,所以本身的行动并不会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明显的惯性。
“于是这种风铃式的提醒铃便诞生了。连接驾驶位的魔能链接能够时时刻刻地准确反映车辆的行动方式,并会对值得注意的操作行为发出响铃信号——比如说停车。”
“因为是个新研制出来的小玩意,你没有见过也很正常。”
梅丹佐放下手中摩挲的那串流苏,回到沙发前拿起散落其上的外衣套回身上,认真地整理起自己的衣冠。
“所以,我们是已经到目的地了?”索拉雅一惊道,“这不过才半天时间吧,就从南到北跨越了整个萨纳尔?”
梅丹佐呵呵笑了一声,否认说:“当然没有,只是要办理跨境手续而已。坎达姆哈尔的地界实在蜿蜒崎岖,有些路不是很好走。半天的时间,只够我们从巴普兰行进到克塞兰而已。”
“等等,那那些士兵……”
索拉雅忽然想起整个龙族的军队中仅有三辆载具而已:一辆囚车,以及两辆被她们占据的黑色轿车。
换而言之,那些身披金甲的龙族军士们似乎只能步行向前,怎么听都不太人道。
然而梅丹佐却在帮索拉雅拿来外套的同时以玩笑般的眼神看着她,令血族少女有些不太自在。
“我们龙族,可是会龙化的啊。”梅丹佐朝她眨了眨眼睛,竟有些俏皮地说道,“在这样崎岖蜿蜒的环境里,我的属下们反而会比我们行进得更加迅速。说不定早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克塞兰,就等我亲自去克塞兰走个过场了。毕竟当时入境时也是我亲自签的入境申报书。”
“啊……也是。如果是你的手下的话,说不定日夜兼程在坎达姆哈尔和哈弗斯坎达之间来回奔袭个两三趟都不在话下。”
“哈哈,这倒是抬举了,一趟吧——长途奔袭这件事情,多少还是有些累人的。”梅丹佐咯咯笑着,将索拉雅抓着臂膀从地面上拉起来,“又不是哪里除了什么应付不了的大事情需要我们去帮忙,不然这种劳心费神的活还是尽量少布置给他们一些吧。”
眼前的成熟女性看起来对自己的士兵很是关照的样子,这令索拉雅有些困惑。
她记得在梅丹佐关起门来教训自己那两个小侄子的时候还有些关切地向汉娜询问了一下梅丹佐的为人,对方似乎对梅丹佐的带兵方式颇有微词来着。
看梅丹佐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假话,汉娜当时的神情亦是如此。秉承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指导思想,索拉雅决定先暂时放弃思考。
就在此时,玄关的大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一声长两声短,很寻常的叩门方式。
已经穿好鞋子的梅丹佐向外推开了门,前脚踏出:“何事?”
“我们已经到达克塞兰城了,需要艾尔温大人您亲自签署一下出境申报书。”守在车厢外的司机朝梅丹佐毕恭毕敬地说道,“特拉提副将军已经提前办好了大部分手续,只需要您签个字就可以合法出境了。”
梅丹佐听后果然在克塞兰的城门下看见了自己的副官,远远地朝她眼神致意之后便朝司机吩咐说:“我知道了。你带这位贵客去查看一下副车里的情况,听我指令开车入城。明白了吗?”
“是!艾尔温大人!”
“阁下,这边请。”
司机先生当即领命,朝索拉雅恭敬地一抬手,带着她去了后一辆车。
索拉雅向梅丹佐挥了挥手,来到车前看着司机将车门打开走入玄关脱了鞋,静静地朝里走去。
“……”
此地,安静得落针可闻。
索拉雅心里有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外——司机先生没有跟进来,恪尽职守地守在车门旁等待来自远在城门下的梅丹佐的指挥示意。
她有些不放心地探头朝客厅里搜罗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除了散落一地的积木、东倒西歪的桌椅、碎了一地的花瓶以及满地鞋袜之外,这里与一个简单平凡的客厅别无二致。
可正是这样才可怕的吧!
这恍若地震来袭的场面是怎么回事?是进贼了吗?!
究竟是得有多激烈的争斗,才会把好好的房间搞成这个样子!
索拉雅表情一僵,快步走向唯一一个紧闭的房门,连转几下把手。
“咯哒哒。”
没有门锁的房门应声开启,更加恐怖的场景映入少女的视野中央:
被被单倒着吊在水晶灯上的男孩、被胶带捆在墙壁上的男孩,以及最后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洁白的丝袜满是开洞的湿漉漉的女孩,还有从盥洗室一路蔓延到这里的水渍。
“……嗨?”
“看,看来……是我技高一筹呢?哈,哈哈……”
索拉雅在白发女孩心虚的招呼声中,石化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