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觉得,世界体系无论是玄幻也好魔幻也罢,是仙侠式的修炼体系还是剑与魔法交相辉映的奥法系统,它们都应当拥有不俗的社会生产力。
眼前的萨纳尔便是最好的例子:作为根植于魔能体系的高魔世界,萨纳尔的每一个文明个体都拥有着远要比蓝星人类强悍的身体素质,作为劳动要素本身就是极为优秀的候选。
同时,对于魔能的亲和与冠绝全大陆的绝对领导地位也能够让萨纳尔人支配几乎所有这个世界上所分布的资源。也就是说,外部环境鲜少存在能够制约他们发展的不稳定因素。
原生种族中,飞龙目光短浅、内部分裂严重,自顾不暇还对外盲目征讨领土,不足为虑;九窍向往神创六族的文明世界,在文化领域上便已经矮人一头,何况原生种族无法直接利用魔能,亦不足为虑。
至于那些游荡在各大平原、山脉与森林中的巨兽们,还有灵智低下的兽人,以及海中翻腾的蛇龙部族,对于智慧高度发达的神创六族而言,简直有如荒野蛮兽。
而在萨纳尔,野兽与危险可画不上等号——蓝星人类没有魔能,可萨纳尔人个个都是魔法好手。再加上之前提到的体质出众,诸如魔族龙族等族群的人体素质更是不讲道理地优秀,他们才是萨纳尔世界名副其实的移动天灾。
天灾之中也有大小之分。比如梅丹佐,比如温蒂,无一例外都是燃天之火。不过但论起魔能储量以及潜能上线的话,所有天灾加起来估计也不及某个并无自觉的白发女孩一半多。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理应和平发展乃至于无往而不利的美好世界中,萨纳尔万年的历史推动下,为什么诞生的文明,似乎仅仅只能够与并无任何超凡力量存世的蓝星平分秋色的地步?
粗浅地想了一想,我认为有两个原因肯定在其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来自破碎虚空的威胁,以及人口基数的问题。
我曾经问过索拉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人?
索拉雅的回答曾一度令我瞠目结舌:
“不到一千万。”
这对于曾经生活在一个常住人口超过两千万的城市的我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好在有某奥这个地广人稀的例子在,心里才勉强觉得能够理解一些。
姑且先不去探讨总人口为什么这么稀少的缘由,人口稀少的事实确确实实会成为科学——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魔能科学——发展的限速器。
更何况还有破碎虚空这个究极论外的公敌存在……
“等等,这个好像也算是外部因素嗷?”
笔尖行动一滞,两颗明媚如万里晴空的天青色眸子闪过流光,双腿因端坐在过高凳子上而自然垂落的女孩懊恼地单手托腮,将书页向前翻得哗哗作响。
持笔的右手在记载着密密麻麻字迹的书页上左右横划,沿着细腻纸张纹路漫散的墨迹将某一段文字彻底染成了一大块漆黑的墨团团。
没错,薇琳正在着手撰写一本书。
准确的说,应该是底稿才对。毕竟摆在女孩桌前的这本书上满是涂痕,写作风格也很是……随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本能够拿得出手的作品。
这倒不是因为薇琳没有那个功力系统地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有逻辑地呈现出来,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其实只是一本随笔而已。
这本书其实一直待在由莎洛特送给她的行李箱内空间的桌面上,薇琳其实也早就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的道理薇琳自然明白,以前除了小学语文老师的硬性要求之外几乎就没有主动写过什么日记。
之所以现在突然抽风提起了笔在这儿写写画画,同样也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发现通过书写萨纳尔世界与蓝星世界的对比发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她个人思乡的情绪。也就是以游记的心态去记录一些事情,不断在潜意识中强化“这不过是一场终将踏上归途的旅行而已”的概念,算是稳定自己的心态吧。
第二,则是——
“索~拉~雅~!”白发女孩字字发腻地朝紧闭的门外呼唤着某人的名字,走到被反锁的门前如小猫挠门般在实木门板上玩起了滚指。
“放我出去好不好嘛!”
显而易见,薇琳现在被关了禁闭。
而关她禁闭的人同样显而易见,就是某个发色金灿灿的耀眼少女,同时也是她名义上的徒弟的索拉雅。
想起她们之间的这层关系,薇琳没让沉默逗留太久,一边尝试着旋转门把手一边透过门缝朝外面说道:
“我好歹也是你老师诶,怎么能这样把我关在这里!”
来自少女的回复斩金截铁:“没门。”
“可这不是有门嘛,”女孩玩起了她擅长的文字游戏,“只要索拉雅你从外边轻轻一拧、这门就开辣!”
“……”
外边安安静静,不过薇琳还是凭借着她那超绝的五感听见了索拉雅的轻叹声。
随即,衣裳摩挲、步声渐近,咯哒哒的开锁声响起,实木房门从外向内被推开一道厘米宽的缝隙。
两对眸光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对接。
“放我出去。”薇琳朝索拉雅说着,头也不回地指了指在床边地毯上玩着积木、鼻青脸肿的两个男孩,不耐烦道,“快放我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宣而战,打输住院,打赢坐牢。得亏你们几个都是连学都没上的小不点,否则就不是集体关禁闭这么简单的了。”索拉雅朝女孩摇摇头道,“这是规矩,我可帮不了你。”
诚然,萨纳尔人民风彪悍,经常带着自家小孩子去找别家小孩子开干没错,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双方家长都在场。
毕竟打架的目的是为了锤炼意志传承精神,而不是为了肆意放纵暴力与愤怒。
未成年人擅自斗殴的行为在萨纳尔同样严惩不贷。若非梅丹佐网开一面,那这房间里就连积木都没有了,三个小家伙也得分开关着。
——当然了,薇琳则巴不得这样。
小艾尔温兄弟见她两腿发软,她看这俩小色批也完全没有多余的好感,关在一起简直是对双方精神的残害。
实在是,有些不人道。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薇琳仍然不太愿意放弃,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向索拉雅憋出几滴鳄鱼的眼泪,“索拉雅,我们是在一起的呀!你不你能不帮我!”
“这……”
不瞒她说,索拉雅的确有些动摇。
门外的少女悄悄往身后的客厅看去,转瞬对上了一对黄金色的瞳眸。
动摇瞬间从少女的眼底蒸发。
“抱歉啊薇琳,我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的,争取……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把你们放出来。”
“喂,喂!你怎么能这么绝——”
“咚。”
“情……”
门扇被轻轻地合上前,端坐于客厅中的酒红发女人美艳的侧颜上书写着不容动摇的淡漠。
薇琳只得扁了扁嘴,失望地原路返回自己的桌前,轻盈地跳上凳子,然后提笔排遣自己心中的烦闷……
“……我笔呢?!”
“唔……”
鬼鬼祟祟的声音从床榻对面传出,两颗攒动的小脑袋入目,惹得女孩怒火中烧。
有仇必报的女孩将书本狠狠地合上,不做声息地悄悄爬上柔软的床铺,然后高举起双手。
倏!
……
两声嚎叫穿透力极强,无论是合实的门扉还是厚实的墙壁都无法阻挠它们的前进。
“怎么不继续了?”
并拢双膝之上的美人抬眸,望见另一名少女迟疑的神色。
“那里面……”
“不用管。”猜到索拉雅的担忧,梅丹佐重新合眸,“这次是双方家长都在场的,无所谓。”
“这不好吧?”
“不过禁闭的事情……到哈伦斯之前,还是不要放他们出来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