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雅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大街上给薇琳来上一拳的冲动。
“呐,我还是想说啊——这里明明是边城,为什么会这么热闹?”女孩指着在脚手架上张挂灯带与彩带的人群问道,“这是要办什么祭典吗?为什么他们不飞起来?”
“我以前听说过哈弗斯坎达的规矩,在城内是不能随便飞行的,以免扰乱秩序——所以才有了天上那些四通八达的天桥。”索拉雅指了指头顶,然后也将视线转向薇琳所说的那一伙忙碌着的人群。
这一瞧,索拉雅便瞧出了其中的用意。
“今天是……八月二号,星期一。”
索拉雅轻声低语着,似乎正在心中默默计算自离家以来后所经历的这几天,究竟有没有体感上的如此漫长。
得到的结论是否定的。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得实在太多,让她总觉得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那么久。可真的细细算来,自己竟然只与薇琳相识了不过十天而已。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事物。
“八月了啊,竟然。”薇琳听到索拉雅的呢喃后不免慨叹,心里也冒出了与索拉雅相似的情感,“二十一天了,发生了好多事情呐……不过你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明天是八月三号,星期二。”索拉雅平举手臂向刚刚被拉起的彩绘横幅,道,“每年八月的第一个星期二,是龙族的国祭。你看那一面挂起来的巨幅画像,应该就是龙族的创生神——幻武至尊·拉提卡。”
“……感觉不太像。”
薇琳乖乖地顺着索拉雅的指引向那一副画面分去了一些视野,却觉得那副画卷上所绘制的上古至尊似乎与她在记忆世界里看到的身影不太相似。
没有那一身厚重的铠甲裹覆,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长发形象,同样分不清男女。
民间所传上古至尊陨落的事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保守估计的话,或许好几百年前就再也没有人亲眼见过上古至尊的真容,民间或许也会因为各种避讳而鲜少存在相关的文字描述或画像,所以现在出现的这些纪念横幅才显得这么缺乏细节。
何止是缺乏细节,简直是随便往上贴一张脸孔都能当个人的样子,仅看那平均脸的脸部轮廓,也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
可能,这种平均化的相貌正好是大多数人心目中那绝对公平的神就应该有的样子也说不定吧,薇琳如是想。
“国祭的话,难怪要这般准备了呢……那你说这哈伦斯城,是不是也就这两天能热闹热闹?”薇琳问道。
索拉雅回答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可能,也或许没可能。就目前能够看到的而言,这几天的热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哈伦斯是个边境城市,能热闹成这样实属不易。”
“的确嗷。”薇琳认可地点着脑袋,接着问说,“话说,国祭是个什么东西?类似于某场战争的国家公祭日?”
索拉雅长长地“嗯”了一声,简单解释道:
“国家公祭日这种重要日子是设定有特定日期的,国祭还是与这个不太一样。”
“那和国庆节有什么区别?”
薇琳眨眼偏头,一束雪白的头发从她的耳畔滑落,被她熟练地梳回耳后。
“总体上没什么大的差别吧——一个是祭神、一个是庆典,但无一例外都是举国欢庆的日子。”索拉雅做出了这样的解释,“重要性相仿,纪念意义相近,只不过是纪念主体的差别而已。”
“噢,我明白了。”
既然是跟祭拜上古至尊有关的庆典,或许能在这里收集到些关于上古至尊相关的信息。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寻找到那个神神秘秘的莫兰达呢。
虽说记忆世界里见到拉提卡与莫兰达两人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但她们好歹也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一方的祭典总要过来逛几圈、缅怀缅怀的吧?
尽管薇琳知道,那些个上古至尊大概都没有如同传闻那般坠落星空就是了。
说实话,薇琳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搞不清楚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最大的目标,名为回家。而在这一片人生地不熟的萨纳尔世界,自己甚至连要完成这个目标的根本路径都找不到,更别说设立阶段性目标来辅助自己完成最终目标了。
她又没有那些个烂大街的弱智系统,也没有随身老爷爷相助。看似自己好像挺能打的、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可在这样一个高魔世界里能打的可不止她一个。
诸如温蒂梅丹佐之类的都能凭自身实力吊着女孩揍,更别说像狄德罗那样光是祭出一个化身就差点把她小命打没有的大坏蛋至少还有俩,薇琳实在没看出来自己究竟有什么底气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拉达姆是暂时没对她有心思了,但还有其他两位呢。保命的基本盘都摇摇欲坠,回家的归途又望不真切,实在是令女孩身心俱疲。
没有具体的目标,她就只能到处碰运气——缘分到了自然会相见,薇琳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自我欺骗安慰自己。
否则还没回家就精神崩溃了,那可太丢人了。
我本来就是单亲家庭,我妈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一个人形单影只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拉扯大、将美好的青春都奉献给自己了,要是自己不能好好陪伴她、赡养她一辈子,还算得上什么人?
薇琳默不作声地抹了抹微红的眼眶,悄悄咳了一声。发现索拉雅并没有在此期间注意自己后才安心地理了理本就平齐的衣角,出于心虚而假装兴奋地指了指某处最能吸引她视线焦点的建筑,向少女提议说:“我们去哪儿看看吧?”
“哪里?”
刚才正眺望着隔壁街区人声鼎沸的欢迎队伍朝某个铁笼子里扔臭鸡蛋的大场面,索拉雅略有些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看热闹的视线。
对于某个把她的薇琳拐跑那么长时间的男人,索拉雅心里可谓是痛快无比,暗骂活该。
更何况那男人还是个叛徒!
该死!呸!
“那里——那个大穹顶的建筑!”
“大穹顶……喔,我看见了,你想去哪儿?”
刚说完话,索拉雅就被女孩拽着一只手给带着小跑了起来,隐约看见对方还用袖口擦了擦前额。
……这天有这么热吗?
看不到前方的少女摸了摸被太阳晒暖了的额头,一点湿漉漉的感觉都没有。
应该没那么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