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拿回来的东西？一本小册子？”
仗着身高优势，即便是走在女孩身后，索拉雅也只需要稍微向前倾，就能看到对方怀里捧着的那本手册。
简约的封皮上没有绘制任何装点用的花纹，纯色为底印着大标题，写着《至尊纪要》四个词，是个平平无奇的宣传手册。
给人的观感嘛……打个比方，就像是传教士在街头派发的那些便携版圣经，封皮上印着耶稣受难图。或者豪华一些，再附赠一串黄铜制作的十字架挂件。
薇琳从茫茫人群中取来的这本小册子，多半就是派这种用场的附赠品，平没有什么价值。
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实际作用上的，怕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也难怪索拉雅质疑自己的举动。
“怎么啦，你看不起它？”不喜欢索拉雅这样质疑自己，薇琳的小表情立马不善起来。
紧紧揣着怀里的小册子，胸前的衣料也被翻起了褶皱，女孩的两根柳眉娇俏地头碰头怼在一起，斜向上看去的眼神里满是不快。
一言以蔽之，是个杀伤力极强的可爱表情。
连薇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可以无意识地做出这样可爱的反应了。
不过，与其说是变得更像女孩子，倒不如说是逐渐往小孩的方向靠拢。
嗯，更加幼稚了一些。
而面对如此这般的可爱模样，索拉雅也不好直言自己觉得的不妥之处，只好揉揉后脑勺的发根，背着双手默默地跟在女孩身后。
可是女孩却没有善罢甘休。
“说话呀。”薇琳继续盯着索拉雅光洁的下巴，语气不满地说，“你有什么意见？”
“要说意见，算不上。”索拉雅拐弯抹角地说，“我只是觉得这本小册子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用。”
高情商：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
低情商：这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薇琳是幼稚了许多没错，可终究还是没有傻。索拉雅的弦外之音她一听就听出来了，便露出了生气的神情。
两侧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吃饱了板栗的仓鼠。柔嫩光滑的肌肤白里透粉，仿佛有一层薄薄的晶莹水层附着其上，令女孩即使是在表达生气情绪的时刻都能如平时一般光彩照人。
嗯……是夏洛特形容小猪的词语呢。
“明明就很有用！”薇琳这样说着，“野史有时候比正史要有用得多！”
对于这点，薇琳是发自内心地认可。
因为……说来惭愧，她自己是个纣王厨兼嬴政厨。比起满是形容他们俩残暴不堪的所谓正史，薇琳更偏爱那些记载着诸如“周武王诋毁商纣王”、“始皇帝英明神武”这一类野史。
尽管，这些野史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由后人，甚至是网络时代的网友们一厢情愿地杜撰出来的，薇琳仍然甘之如饴地将其奉为至宝，以维系自己心中两位上古帝王的至高形象。
这或许也是一种叛逆吧：因为幼年时看到了太多贬低纣王的影视作品，长大成人后反而自发地为纣王去正名，其实是一件广泛存在于人群中的事情。
和某漂亮国的风评在现如今正式成为其反义词的过程与缘由如出一辙。
也因之，薇琳对于野史情有独钟。甚至，对于那些连史料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的传说故事，她也非常喜欢。
体现在此时此刻，就是薇琳饶有兴致地翻看手中写满关于上古至尊们奇闻异事的宣传小册子。索拉雅越是表现出对自己的猜疑，反而能更加激发起女孩自己的兴趣，看书时再也不觉得疲乏。
而且越是读下去，这小册子里写有的情节就越是有意思。多方条件协同作用之下，不消一会儿功夫，薇琳就已经从封皮看到了卷尾，对着合拢的书背砸吧这小嘴在那儿发呆。
不足一指节厚的小册子体量还是太小了，从头到尾看完只是时间问题。
明知这本书薄得很，薇琳已经尽可能地放慢速度去阅读了，还是没有想到这本小册子竟然这么不耐看。
当然，最超乎意料的事情还是这本册子里的故事真是极其有意思。
无论是其中陈述的事件本身，还是陈述事件的叙事手法，亦或是支撑着各个故事的行文逻辑与语言框架，还有连接不同故事之间的巧妙处理方法……
一看，就是出自于经验老到的大家之手。
可那些写作大师们真的会有空闲的精力用来编写这种就算站在街头派发也不一定能送出去多少的宣传手册吗？这得是有多闲啊！
而且而且，书里虽然是以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进行叙述，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仿佛透露出“我非常了解上古至尊”的含义。这种妄自揣度神明的傲慢，真的不会被祂们的簇拥者们顺藤摸瓜地找上门，然后一人一拳地将他打成大猪头吗！
实在好奇敢于这般作死的人才究竟姓甚名谁，薇琳心怀敬意地再次翻开了书页，寻找起这本书的作者署名。
而由于薇琳在看完书后已经好几分钟没有动作，这番再次翻书的举动自然吸引了索拉雅的注意。于是，少女也悄悄俯身，将视线越过女孩的肩头透射下去，随着翻页的动作扫描着每一页上闪过的文字。
与此同时，薇琳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并将之轻声读了出来。
“名字叫……亚伯斯汀·克拉汗…？”
等等，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薇琳脑袋一歪，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古老预言》的作者，假的吧。”索拉雅发表看法道，“虽说写这本书的人很考究，连被误传已久的作者名都能查证正确，诙谐中暗藏深意的文风也与《古老预言》如出一辙，但……”
索拉雅耸肩摊手。
“怎么会有人想到冒充几千年前的人啊，蠢货一个。现在的萨纳尔，哪还有活得超过一千岁的老古董在？最多最多，也就是效仿人家，写着玩玩而已吧。”
“……你是说，这个的真实性不够吗。”
“对啊……难道不是吗？”
“……是，怎么不是。”
薇琳微不可查地笑了一笑，随手将这本册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索拉雅不知道不要紧，但她有印象。
亚伯斯汀·克拉汗，亚伯尔·克兰达，都是一个人的化名。
如果是别的人名被索拉雅判断为蹭热度，薇琳断然不会产生异议。但亚伯斯汀·克拉汗这个名字不一样。
它是上古至尊莫兰达的化名之一，这是她为数不多掌握的信息。
如此巧合，又在今天的国祭日传到她的手上，这让薇琳怎么不去联想？
重要的只在于，莫兰达她将这本书以如此周转的方式交到自己手上，究竟是有什么用意在。
是……想让自己去找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