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发少女归类为喜欢砍头开颅的一类存在，配合上特殊的语境与情景，瑟咪娅总觉得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更像是在说他们九窍就和那些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还在过着血腥而残暴的原始生活，根本没有进化过一样。
这人根本就是断章取义——犯了大罪的人才要被推上行刑台，又不是什么人都会被无缘无故斫去四肢！
什么？你说之前提到过的那些来使？
拜托，那都不是自己部族的人，斩了一两个又有什么所谓嘛。
将双标贯彻到底的九窍思维令瑟咪娅认为索拉雅就是在以某种方式讽刺他们的文明，不免流露出轻微的不满痕迹。
之所以是轻微，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干不过人家。
笑话——人家神族那么小的孩子都能把红狼打歪鼻梁骨，这都一个快成年的青年神族人，不还是按着她们爆锤？
至于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那个神族丫头特别强的原因嘛……
不可能！绝无可能！
力量上雄性强于雌性、成年个体强于未成年个体在九窍内是绝对的自然规律。就算瑟咪娅知道神族人的特殊性，后者的规律却也是广泛存在于他们的社会之中的。
经历过孕育期的神族女性是力量的顶点，这是因为孕育培养下一代时享受了双倍的魔能淬炼进而提升了魔能天赋，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
同样的，未成年到成年必定伴随着身体机能的进一步成熟，成年个体在力量上优于未成年个体更是发展规律的生物学体现。
瑟咪娅不由得将更加警惕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投射到金发少女的身上，却没想到索拉雅早就有所察觉，提前将猩红的瞳眸对准了银猫少女的异色双瞳。
瑟咪娅眼睛微眨，越发肯定这名神族少女才是真正值得警惕的对象。
“阁下不是龙族人吧。”瑟咪娅直言发问。
索拉雅微微低头上翻双眼，略带压迫感地与银猫少女对视。
“不是又如何。”
“是血族。”瑟咪娅盯着那一双静如潭水的猩红瞳判断道。
“看来你还不算眼界狭窄。”索拉雅抱胸说道，“可你问这些，是有何用意？”
“就算别有它意，在阁下的神族身份面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阁下又何必如此警惕。这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不受自然眷顾的原生种族，反倒比阁下要更为超然吗？”
阴阳怪气，极致的阴阳怪气。
间江部族虽然一直保持着与神族紧密的贸易关系，使得他们在经济上较为依赖神族。但要是就因此将他们对神族人的态度与看法粗浅地定义为亲近，那就有失公允了。
九窍毕竟是从兽人中脱胎而出的进化种族，褪不去骨子里属于野兽的贪婪与侵略性。九窍的欲望是很难消弭的，他们的野心也是一样。
只要条件允许，任何九窍就不会放过摆在眼前的那一块香甜软糯的大蛋糕，非要啃食得将奶油沾满全身毛发才好。
之所以会分出反战的发展派与主战的扩张派，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九窍内部的发展不均以及长久以来各个部族之间的积怨之深。
包括瑟咪娅自己就清楚的很：他们间江部族不想参与对神族人的挑衅行为中去的最大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部族在现阶段的发展极其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以及与神族人的贸易。
贸易能带来新技术、新商品和与日俱增的财富，让每个族员都能享受到发展的红利的同时，部族本身也将拥有更多的资源去培育下一代——无论是未来的各帐统治者，还是用以充当消耗品的底层族员。
稳定的贸易意味着发展与壮大，间江部族的手工艺品对于渴望欣赏自然之美的神族人而言能够构成贸易供需上的不对称优势，进而允许他们从中攫取较大的贸易顺差。
但是从各种细节中还是可以看得出，九窍对神族的认同度其实是不高的。
反倒是多数神族人对连一面真容都见不到的九窍群体产生了好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生产的手工艺品之精美、培育嘉禾之香甜，而罔顾他们几次三番犯我边疆的事实。
这谈何不是一种讽刺。
若是薇琳能够知晓这些藏在萨纳尔的表层社会关系下的底层逻辑，必定会联想起她故乡世界中某些极其类似的事情。
女孩一定一定，会忍不住长长地慨叹事物发展的相似性，却又苦于个体的努力对宏观事物发展的苍白无力。
而索拉雅是萨纳尔的神创六族群体中少数那些明白事理与由头的清醒者。对于这帮一边赚着自己人的钱、一边还要把自己当假想敌的豺狼鬣狗，索拉雅的心里只会存在满满的鄙视。
与对薇娅法拉那种在价值观还没有形成时就被收养了的归化群体不同，索拉雅可没法把瑟咪娅这群正牌的银猫以及那些袭击薇琳的红狼当同胞看。
没有其他神族人那些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索拉雅不需要多品就能尝出瑟咪娅口中盈满的嘲讽之意。
无非就是激将法。
而且，还是最下位的激将法。
这只银猫在赌我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暴起发难，因为这样做就会让我自动落入她话语中假定的那种敌强我弱、与事实相反的情况中，从逻辑与道德上攻击我。
这可真是……可笑至极！
索拉雅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锐利的眸光快要刺穿银猫少女瑰丽的异色瞳。
“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搞学问出生的书呆子。”
“……？”
索拉雅突然说起的其他话题跳跃性太大，让瑟咪娅感到困惑地卷起尾巴。
这个神族人……在说什么东西？
是什么新品种的话术吗？
银猫少女的体态变化自然逃不过索拉雅的眼睛。
既然兴趣已经引起来了，那也该放大招了。
凭这只自作聪明的银猫的智商，应该不会听不懂我将要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吧？
索拉雅于是微微一笑，徒手搓了团朴实无华的火球出来。
“身为搞学术的人，总是有着一颗想要传授他人知识的心。
“正巧，我看你根骨绝佳，想必一定不会像其他蠢货一样学不会简简单单的入门级魔法——我很想教你。
“不过嘛……正所谓，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想必只要亲身体会一下魔法的感觉，你就一定能学会的，对吧？”
跃动的火光，将侧鬓的垂髫扑朔迷离地映照在少女白皙的面部肌肤之上。
光源充足，却阴森无比。
瑟咪娅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以她的智慧，怎么可能读不懂神族少女的意思？
‘你的小聪明我很认可。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你只会是自讨苦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