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只得纳入考量。
“而且九窍最近的风向变化得很是突兀,很难不让人猜测这背后究竟有没有别的人在捣鬼。我之所以愿意跟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
……
清晨草尖的露水沾湿了鞋袜,薇琳走在靠近森林边缘的绿茵地上,背着双手观望着开始繁忙起来的间江部族。
昨日与她们同行的红狼穆新娜小姐已经被遣返回了永恒部族。路上倒也不孤独,是和他们部族派来的使节一起回去的。
九窍虽然对斩来使这件事情莫名地热衷,终究还是放了间江部族的人一马。不过薇琳却也不圣母地认为是间江部族回心转意善心大发了,更不觉得对方会为了在两名神族人面前做做样子而故意将他们放走。
只要他们想,总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的。
女孩自己都不会在平常时候一直开着感知,更不用说索拉雅了。间江部族真的想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秘密处决永恒部族的使节,不过小事一桩。
于是薇琳便认为估计是瑟咪娅已经将穆新娜的族员都杀得差不多了,所以间江部族并未对剩余的这名使节与对方主帐成员下杀手,算是点到即止。
——别以为她什么的都不知道。这么长一段路都没有见到永恒部族剩下的那些红狼,那只有可能是被暗中处理掉了。
连带着女孩对银猫少女的好感度也骤降了一大截。
“……”
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从自己的脑海里删除。
——索拉雅昨晚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很让薇琳在意。
“九窍如今的动向,未必是没有旁人介入的……”
因为不需要吃饭,所以薇琳便与索拉雅暂时分开——她去附近找些能吃的野果和菌类,自己则在森林边缘等她回来的同时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不需要呼吸是真,但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很舒服更是真。
也拜此所赐,像这样能安静地独自思考某一件事情的机会实在是很少了。薇琳就想趁着这段时间,将当前的事情能捋清楚的就捋清楚。
前天薇琳虽然不完全认可索拉雅的看法,但还是接受了大部分的观点的。
是以,她本来并不打算对九窍的现状干涉太多——一来这没有必要,自己不是烂好人。就算是,那也未必有能力去改变某件事情;二来,像九窍这样缺爱的社会体系,又不值得自己去付出。
如果说一开始从薇娅法拉的故事里只是朦胧地知晓九窍部族互相之间的冷血与残酷的话,那么从最底层成员悲惨到残酷的命运则彻底摧毁了九窍整体在女孩心中的印象。
薇琳现在只将到来这里的几天当做是风景旅游,对九窍剩下的念想只剩下找到当初有对自己搭救意图的那一帮人,道个谢之后便离开。
——找不找得到还另说呢!
然而,如果当事情一旦扯到“某些人”身上,那……
性质就变了。
即使索拉雅没有明确指明那些人的所属,想要猜到正确答案亦不是一件难事。
能让少女的眼睛里流出那般憎恶情绪的,只有可能是这片大陆上最为混沌的一个团体——
神秘教会。
一个许久都消失在薇琳世界里的存在。
上次遇到疑似与神秘教会相关的设施同遇见赛利昂是同一天,然而那段时间自己早就忘了神秘教会的相关事宜。
赛利昂表现得不像狄德罗和拉达姆那样充满侵略性与戏弄感,过于相敬如宾的态度反而让薇琳升不起从心理到行为的立体防御。
索拉雅昨天补充的那句话于是又将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组织给钓出了薇琳的心海底部,重新曝露在思考的阳光之下。
这么一想,这些事情还真的不像是符合历史进程的发展。
或者说如果按照历史进程的话,九窍的扩张意愿与内部矛盾或许并不会在今时今日膨胀到如此巨大的地步。
至少还需要几百年的发展,直到九窍的社会生产力迈入新的一级台阶时才有可能。
可一旦神秘教会从中介入,那么九窍提前进入这个动荡的阶段便有了合适的背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妨假定神秘教会确实参与了背后的谋划,他们的动机就值得思考了。
薇琳眼中的神秘教会就是一帮子狂妄的混混,操着各式各样中二的台词到处秀他们的存在感。每次在某个地方祸害完之后,还要留下一个不知所谓的符号。
简直就是离经叛道的典范。
在神创六族主流社会的阴影下蛰伏着名为神秘教会的暗影组织,是个连大本营在什么方位都无人能够断言的隐匿者。
敌暗我明,以往剿灭的都只是据点。
虽然曾经有在拉斯德斯佩境内被俘虏的神秘教众,但是还没等到进联合审讯官的审讯室呢,近乎自杀式的体内爆破便将这个恐怖分子的性命葬入地狱。
——毋庸置疑,是一群疯狂的家伙。
斫去特征本就是叛逆的象征。如果他们心中充斥着推翻当前神创六族治下和睦社会的狂妄之心,那么过来帮九窍提前跨入历史转折点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之前薇琳还没能想通梅丹佐不直接返回哈弗斯坎达首府的确切缘由,看来现在是被自己给摸到了一些门道。
“记得还在坎达姆哈尔的时候,梅丹佐说莎洛特也随军出征了?”
会不会她所在的那一支血族军队其实是秘密前往草原边缘驻守的呢?
薇琳无法断言,不过是内心的一种猜测。
她忽然又想起了某个被神秘教会掳掠妻女的警备长,还有那个在雨夜被警备长所杀的精灵商人。
“……哈啊。”
薇琳仰头对着阴沉沉的天空,一滴纯净的雨水自万丈高空滴落在她的脸颊上,顺着弧度流落到了地面,融入土壤之中。
真是烦人,她想。
恰在此时,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树叶摩擦声——索拉雅怀抱着成捆的野菜与一麻袋的菌类,躲着林中淅淅沥沥的雨滴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