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查尔的话是令人生畏的。或者换一种说法:发人深省。
萨纳尔的边疆一直都不太平,虚空残渣的威胁集中在边疆,净土腹地亦会偶尔出现被逃逸虚空侵染的动物尸体,变为残渣之后为祸一方。
本来要是没那么多事的话,前线靠军队、内地靠在【协会】签约的讨伐队这种军民协同的双核体系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但教会那帮叛徒的出现不但对现有的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干扰,萨纳尔世界的国际大环境的和平亦在遭受空前的威胁。
从现在的视角看来,原生种族近几百年来大大小小的动作未必没有神秘教会插手其中,今夜凌晨的偶然遇袭更是直接证明了神秘教会的确已经涉足了北方大草原这一片地域。
神秘教会总是像这样神出鬼没的,就算是六族决策层都没有办法准确预测这群搅屎棍在什么时候会出现、又在什么时候会出来浑水摸鱼,给无数政策的制定都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
而在这本就人心惶惶的关头,定锚电话这样一个快捷又便利的通讯方式被料定为安全性存疑,更是占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拖慢了整个即时反应的流程,让决策的时效性极大地被削弱。
薇琳后来有继续追问班查尔有关魔法传音的问题,毕竟蓝星她看过的那些文娱作品里总会有“魔法超级可靠的”这种约定成俗的背景观念在。
班查尔的回答很明朗——用于远距离信息传递的魔法?有。在不会被监听这件事上可靠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可能!
说白了,远距离信息传递功用的魔法其实就是通过无处不在的魔能流作为传导介质,传递特殊的魔能波动,再在远处的接收端被解码翻译出来的原理而已。
所以如果将发送端与接收端的魔法阵以及作为传递介质的魔能做一个形象的类比,其根本原理应该与电报机相同。
身为一名合格的高中生,薇琳对世界历史的了解是不少的。某种意义上而言,两次世界大战都可以视为情报战,而电报机正是情报战人员的口舌与刀枪。
电报内容可以被加密、转码、解码、翻译、截断、破译,只是介质不同的信息传递魔法怎么就不能被截胡读取呢?
神秘教会那帮人只是坏,又不是蠢。他们要是普遍都没有六族决策层高明的话,早几百年就会在刚有苗头的时候被集体剿灭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现今的萨纳尔神创种族与原生种族人心不齐,一边在苦恼于抵御外敌,一边在忙活着搞内讧以攫取自己根本掌控不了的利益。像间江部族老酋长这样的人精比比皆是,飞龙氏族内甚至疑似存在两头下注的团体。
内忧外患之下,所以班查尔才会说,这会是一场没有人能逃脱其中的、牵连着萨纳尔全体生灵的事件吧。
说实话,这听着挺……让人难受的。
在共同的危急前,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抛下既往的成见共同面对呢?
薇琳在心里深深地叹气,越发觉得故乡的同胞们要走的路将是一条史无前例的伟大之路,致力于维护萨纳尔和平永续的各大族们亦是如此。
“要走得轻巧,总要扫除障碍的嘛……”
“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
索拉雅古怪地看了一眼自说自话的薇琳,发现自己好像一语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某人。
“没什么,我就是说这条路很难走,”薇琳随手掰掉一根挡住自己前进方向的带刺枯藤,顺滑地圆掉自己刚才的话,“单纯的有感而发而已。”
“嚯,那看来你以后能去当哲学家。”
索拉雅调侃似的说着,倒也当了真。
“真别说,我以后要是考大学的话,或许真的会去学哲学。”
“大学是什么地方?”空琪塔很好奇,“是大陆上新加入的教育体制吗?”
“不是,教育体制上次改动都是两百年前了,这一听就是她家那块的学府体系。”
索拉雅比空琪塔更了解薇琳口中那些从未听说过的陌生名词来源何处,反正赶路也是无聊,不如就当唠嗑地解释给海族少女听。
“你理学不咋地?”
索拉雅提出自己的猜测,遭到薇琳否认。
“我数学拿过国家级奖项。”薇琳说得风轻云淡,“我只是单纯喜欢哲学和文学的氛围而已。”
“浪漫的理科生。”索拉雅打趣道。
薇琳撇撇嘴,双手环胸作不满状:“怎么,理科生就不能拥抱文学了?”
“能,当然能!”索拉雅超大幅度地点头,“可听你说的,你似乎在数学方面的造诣更加深厚一些。”
“造诣深归深,喜不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
谈起这个,薇琳就想起同学在课上问数学老师说您喜不喜欢数学时得到的出乎意料的回答,在追问老师时得到的答案是:
“我数学成绩好,又不代表我喜欢数学。”
这样一个经典的回答,其中饱含了一个个体对命运抉择的妥协。
许多老师都说女孩是个当之无愧的数学天才,无论多难得题目几乎都能信手拈来。但相对应的,薇琳从来无法从数学的学习中得到任何正面反馈,平淡且毫无波澜的过程就如石沉大海,激荡不起一点涟漪。
与之相对的,文学,尤其是古典文学和中华古典哲学的内容对女孩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如果未来真的要她选择专业,薇琳很可能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真的选择走文学学习这一条道路。
“说起来,你们那儿的‘大学’开设魔能相关的理论和应用课程吗?”索拉雅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你家乡的人都不能使用魔法。”
薇琳摇摇头说:“它要是开设的话,我或许会在文学和魔法之间犹豫一下吧。”
毕竟对于薇琳来说,魔法可要比数学有意思多了,有资格与文学和哲学对碰一下。
“哦呀?看来是不分伯仲。”
“但我想最后我大概还是会选择文学。”薇琳很肯定地说道,“因为就算我想学魔法,也没人能教我了嘛。”
“哇,什么凡尔赛的嘴脸!”
索拉雅佯装恶心道。